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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今日是二少爺的生辰,府里昨日起就賓客盈門,不少人也是意在牽紅線,您也知道,二少爺這就滿十六歲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忙於應承,實在是抽不出功夫來看望您,特地要我們來看看,打算今日晚一些時間再過來。」

    「轉告二老,不必了。」葉潯笑道,「我這幾日也壓下了一些事,晚些時候興許會出門。先前世子夫人來去匆忙,沒與我提起世淇生辰的事,我以往也不曾留意這些,便沒送去賀禮,你們幫我帶個話,還望他們不要計較我失禮。」

    「怎麼會呢?都知道您身子不妥當。」兩人笑著應承兩句,便道辭走人。

    竹苓照葉潯的示意,各賞了兩個八分的小銀錁子,望著兩人歡天喜地離去的背景,撇了撇嘴。

    夫人哪裡是不記得二少爺葉世淇的生辰,是不願意記得,且打算一直忽略這種事。

    孟宗揚從皇上那裡得了准信兒,第一個想告知的自然是柳之南,卻要繞個圈子。

    告訴裴奕,再讓裴奕轉告葉潯?

    那就不如直接讓人告訴葉潯了。

    派阿七去裴府之前,才聽說葉潯前幾日染了風寒。倒是沒想到,那隻一直跟他炸毛的貓還有打蔫兒的時候,剛好新得了小手爐,是內務府打造出的新式樣,分外小巧精緻,便讓阿七全部帶去送給葉潯。

    阿七送上禮物,將孟宗揚來年的動向說了。

    葉潯挺為孟宗揚和柳之南高興的,賞了阿七二兩銀子,笑道:「手爐我留下兩個,其餘的都給我表妹送去。待我向你家侯爺道喜。」

    阿七笑嘻嘻的稱是。

    隨後,葉潯讓新梅去找了柳之南一趟。這丫頭和柳之南也算有一段主僕情意了,年節前見個面也好。

    當夜晚間,葉潯很晚才睡,跟太夫人學著剪窗花了。她以前只會剪喜字、葫蘆這些簡單的式樣,太夫人則會很多花樣,她在一旁照貓畫虎學了半晌,還是在太夫人的幫忙下,剪好了一個年年有餘。

    直到裴奕過來問她們:「今日就打算不睡了?」

    婆媳兩個這才意識到天色已晚,笑著罷手歇下。

    葉潯隨裴奕回房的時候,看到夜空飛起了雪花,想到了還在外面的葉世濤、努力打理家事的江宜室,喃喃嘆息:「但願哥哥今夜就能返回。若是下起大雪,行程不免耽擱下來。獨自在外過年總是不好。」

    「他既然沒讓人傳話說不能回來,就一定能如期趕回家中。」裴奕倒不是寬慰她,因為這是很多男子的習慣,篤定的事只說一次,身邊人只需等待結果。

    同一時刻,江宜室站在廊下,裹緊了純白色雪兔毛斗篷,望一眼一排排大紅燈籠,再望向夜空中飛舞的雪花,深深吸進了一口氣。

    等待的滋味是最難熬的。希望他身影隨時出現在眼界,希望成真卻只一刻,成真之前,只有焦慮。

    鞭炮聲自小年之後便不絕於耳,空氣中充斥著年節才有的氣息。年節意味的是一家團聚,而她的夫君還在外面辦差,甚至於風塵僕僕地趕路。

    天色已晚,今夜是不能回來了。

    她帶著些許黯然轉身。

    紅蔻快步跑進院門:「大奶奶,大爺回來了!」

    「真的?」江宜室聞言驚喜不已,顧不得矜持,急匆匆轉身下了台階,快步走出院門。

    正房通往前院的甬路上,明燈照映之下,葉世濤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視野。

    葉世濤大步流星地迎到她面前,逸出璀璨的笑容,「我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江宜室急切地打量著他。他清瘦了一些,俊顏透著疲憊憔悴,就連語聲都有些沙啞,必是趕路太辛苦了。

    葉世濤見妻子只是一味盯著他發呆,笑著環住她肩頭,「看多少年了,難得你也不膩。」說著話,攬著她返回內宅。

    語氣那樣隨意,仿佛他只是出門游轉了一半日。

    葉世濤斂目看看妻子純白的斗篷、自己的黑色大氅,打趣道:「咱們像不像黑白雙煞?」

    江宜室被他一句話引得又氣又笑,「大過年的,胡說些什麼?快去洗漱更衣,肯定還沒用飯吧?小廚房裡留著飯菜呢。」

    「是得洗漱更衣,皇上要我一回來就進宮。飯菜等我回來再吃。」

    「這時候了,進宮略作耽擱,宮門就落鎖了,你今夜還能回來麼?好歹先吃幾口飯菜。」

    葉世濤哈哈地笑,「放心,皇上定是交待幾句話,沒閒心跟我敘談,宮門落鎖也沒事,皇上一句話的事而已。」

    江宜室這才心安,喚丫鬟快些備水服侍他沐浴更衣。幾名隨從沒多時也到了,抬回了兩口箱子,一箱是葉世濤出門時的衣物書籍等等,另一箱則不知是什麼。

    她也顧不上好奇,只忙著將他的衣物等物親自歸置起來,又吩咐外院備轎。

    葉世濤沐浴後換上了大紅官服,見妻子還在忙著收拾他的箱籠,邊忙邊吩咐丫鬟給他準備幾道他素日愛吃的飯菜。

    他的唇角高高的翹了起來,走過去環住了她,「這段日子還好麼?」

    「挺好的。」江宜室答著話,臉色已因不自在轉為微紅。

    一旁服侍的丫鬟見了,抿嘴笑著,垂首退下。

    他輕笑,低語:「老夫老妻了,還跟著小女孩兒似的。」

    「你……可真是的。」

    「挺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我在外特別老實。」

    「誰管你那些了?」江宜室笑著轉過身形,幫他整了整官服,「快去面聖吧,回來我們再說話。」

    「成。」他低下頭去,吻了吻她臉頰。

    他下巴上冒出了鬍子茬,也沒來得及打理這個小細節,帶來些微的疼,些微的癢。是那樣暖心的真實的感受。

    她是受不得一點點癢的人,笑著推他。

    葉世濤卻又重重地胡亂地吻她。

    她捱不過,笑了起來。

    葉世濤心緒愈發明朗,笑著轉身,「我去去就回。等我。」

    「嗯!」江宜室笑著目送他出門。原本以為,他回來時,她定會因為心疼掉幾顆金豆子的,卻因他一通打趣胡鬧,只有切實的歡喜。隨即知道阿潯也記掛著,叮囑紅蔻,明日一大早就去報信。

    除夕一早,裴奕和葉潯便從紅蔻口中得了這喜訊。

    裴奕笑道:「賞!賞十兩銀子!」

    紅蔻千恩萬謝而去。

    那邊的葉世濤是如何也要到柳府、裴府去一趟的,但是出門之前,要先和江宜室商量好一件事:「皇上有意讓我來年進入錦衣衛,你怎麼看?」

    江宜室認真思忖片刻,道:「我自然是聽你的啊,只要你從心底願意就好。我唯一擔心的,是你根本不喜歡京城這個地方。」他以前提過,有意去鎮守邊關或是經商,若是選擇那兩條路,都不會留在京城。她也由此懷疑他因著前塵事對京城這地方深惡痛絕,眼下怕他為了要跟父親爭一口氣才有這意思的。

    「只有不喜歡的人,哪有不喜歡的地方。」葉世濤笑道,「以前無從想到皇上會有這舉措,更沒想到皇上不拘一格,打算自然不同。鎮守邊關呢,少不得有出生入死的時候;要是經商呢,下一代人想要走仕途就太難了。權衡起來,我當然還是願意留在京城,省得岳父岳母擔心你,跟外祖父、阿潯兩邊也能有個照應。」

    「那行,就這麼定了。你快去跟外祖父和大姑爺說說這件事,尤其外祖父,少不得要叮囑你一番。」

    「嗯。」葉世濤出門,上午去了柳家,下午則去了裴府,先跟葉潯說了這些事。

    葉潯沉思片刻,只是笑問:「你和嫂嫂商量好了?」

    葉世濤頷首一笑。

    「外祖父也同意?」

    「對。」

    「那就不需問我了啊。」葉潯笑盈盈看著哥哥,「我不是說過麼,你怎樣我都支持你。」身邊男子的前程,她能做的也只是提前探探口風,不可干涉。他們心中自有權衡,即便不能滿心贊成,也要給予尊重支持。

    「早知道是這樣,還是要聽你親口說出才心安。」葉世濤這才去了書房與裴奕敘談,因是除夕,不好多做逗留,約定正月里再聚,回家去安心過年了。

    接下來,便是喜氣洋洋又分外忙碌的春節了。文武百官、各家命婦進宮給皇上、皇后道賀,回到家中,男子出門拜年,女子在家應承上門的女眷。

    初二要回娘家,葉潯和裴奕去了葉府,葉世濤和江宜室去了江家。

    王氏娘家遠在外地,自是無從回去,留在葉府等著款待裴奕、葉潯。

    葉冰再見到裴奕的時候,一舉一動都是規規矩矩,再無半分不妥。王氏鬆了一口氣,真怕葉冰成為第二個楊文慧----不,擔心的若成真,比楊文慧的事情更嚴重更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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