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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可結果呢?

    結果她引火燒身,還賠上了世浩。

    她百般爭辯了,告訴人們,這件事是葉世濤陷害她和世浩。

    沒人相信。

    二奶奶說葉世濤辰時就離府去了裴府,還沒回來。

    世浩則完全懵了,只會說「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真的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更有她和世浩房裡的丫鬟作證,說這種事早就有過,大爺大奶奶知情,卻放任不管。

    隨後,葉世濤回來了,他還帶回了柳文楓、柳文華和幾個狐朋狗友,一行人不管不顧地闖進光霽堂,幾個狐朋狗友問清楚怎麼回事,用言語鄙棄了她和世浩之後,轉身就走,攔都攔不住。

    走出葉府,自然就要散播這消息。

    不出半日,醜事便會傳揚得滿城皆知。

    柳氏兄弟沒走,留下來勸祖父祖母將她和世浩、父母逐出宗族。父母教子無方,過錯比他們還大。

    最後,淮安侯孟宗揚也來湊熱鬧了,幫著柳氏兄弟勸說祖父當機立斷。

    已經沒有懸念了。祖父沒了長子一枝,還有次子,而他們,早就成了雞肋,如今祖父不過是下個決心而已。

    葉世濤為了讓父母生不如死,可謂費盡了心思。與她一樣。到最終,他技高一籌,她滿盤皆輸。

    他可不就是那種人麼,做事就會做絕,不給人絲毫生機。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冷,葉浣看著窗戶fèng隙透出的一絲微光,唇角含著嘲弄勾起。

    輸了,認了。有了這結果也好,再不需費盡心思地謀取什麼了。

    葉潯避開了葉府的喧囂,每日拘在房裡繡屏風,兩個屏風都到了收尾的時候。

    過幾日繡完了,她命人裝裱起來,將百福圖送到了柳府,百壽圖卻壓在了手裡。

    就算是還想送給祖父祖母,現在也不是時候。

    忙完這檔子事,她又親手畫了山水圖樣子。是婆婆喜歡的一幅圖,也可以繡成屏風。集齊所需的絲線,開始動手繡。

    偶爾有客登門,便神色如常地應承。

    賓客也曾提起葉府的醜聞,在她面前不避諱的,自然是向著她的。有那樣的生父、繼母,她出嫁前的日子可想而知,不好過。而那些反感她的人,自然是連她一併輕視了,出身於那樣的門第,可不就是沒教養麼?否則怎麼會有如今的悍婦名聲。

    任人議論長短吧。京城最不乏各種是非傳聞,過一陣子,便會有別的事情分散人們的注意力,終有一日,會被淡忘。肯一直記著別人家是非的人,到底是少數。

    這幾日的葉世濤,有條不紊的分別處置了葉鵬程一家四口。

    葉鵬程與彭氏被逐出宗族之後,他依然讓他們留在莊子上,只是不是再囚禁,而是如莊子上的僕婦家丁一樣做苦力。

    被逐出京城的葉世浩,他命手下把人送到了一個寺廟裡,當日剃度出家。

    葉浣亦是大同小異,送到了京城寺規很嚴的寺廟落髮。

    孟宗揚辦事效率很快,打點了官府,彭家男丁全部收監入獄,來日流放西北。彭家女眷,葉世濤沒管,隨她們各尋出路就是。

    是,他騙了彭子春。他如何能讓彭氏的娘家有出頭之日。

    料理完這些,他搬離葉府,住到了自己置辦的宅院,又討了個去外地的差事,十月初離京。

    離京之前,他自然要見一見江宜室。

    事實上,江宜室這幾日都在找他,只是他要善後的事情太多,話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說盡的,到這日才騰出半日時間。

    江宜室進門時,見葉世濤懶洋洋地倚著躺椅,正在吩咐四名帳房的管事:「給你們兩日時間,將我手裡的全部資產清算出來。」

    管事稱是退下。

    葉世濤見妻子進門,頷首一笑,指了指近前的椅子,示意她落座。

    江宜室落座後,打量著他。

    不過幾日未見,他卻明顯消瘦了些,眼底多了幾分冷意,讓她陌生的冷意。

    「那些事,你都聽說了吧?」葉世濤問她。

    江宜室木然點頭,困惑地道:「我去府中找你,聽了不少閒話。光霽堂的人都在抱怨你,說是你逼著祖父將四個人逐出宗族丟盡臉面的。」

    葉世濤笑道:「的確如此。」

    「可你為何如此呢?」

    「他們不走至絕境,我就沒辦法安心做任何事。」

    「可是……」江宜室不想說,卻忍不住,「你逼著祖父逐出家門的人,有一個是你的生身父親啊。外面的傳言我可以不聽,可是娘家的人也都在說,你沒將此事壓下,真的是太絕情了。這……這和弒父有何差別?」

    「連累你們了。」葉世濤歉然道,「你、阿潯、沛兒,都會被我這行徑連累。」

    「你是縝密之人,做事之前不會想不到這些,為何還執意如此?」江宜室盯著他,「我後知後覺,是我疏忽大意,我總覺得,你執意如此,連祖父祖母傷心都不管了,必有苦衷。你告訴我行麼?」

    告訴她行麼?當然不行。葉世濤道:「你想多了。不說這些了,我命人請你過來,是要問問你的打算。我這樣無情無義的人,再做出什麼事都不新鮮。你娘家必然對我成見頗深,他們怎麼想的?」

    「我娘家只是不贊成你的行徑,但你是柳閣老的外孫----是否和離,要看我。」江宜室笑了笑,這幾日眼淚流的太多,夠了,「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如何也不能容我留在你身邊的話,我走。但是有個前提,告訴我你為何如此,為何連阿潯都那麼反常。」

    葉世濤的關注點只有最後一句:「阿潯怎麼反常了?」

    「她不是輕易與我說重話的人,那天卻將我好一通奚落。就是那天,你們兄妹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如此?」

    葉世濤看著妻子,目光悵惘,笑容亦是,「你總是那麼善良,偶爾善良得讓人生氣,偶爾善良得讓人自慚形穢。那天我跟祖父祖母起了爭執,阿潯從來是向著我的,哪怕我不占理,她也會幫我。她奚落你,不過是在光霽堂動怒,遷怒到你了。」這件事,他不準備為妹妹開脫,只陳述事實,「她從小就是那個性情,生氣時與人針鋒相對也不覺得解氣,還是會遷怒到別人,我都挨過她好幾次排揎。就如上次她命人掌摑徐曼安的事,本不必做得那麼絕,但是她管不住自己,落得個悍婦的名聲。你不需替她著想原諒她,不需要。原諒她,也不過是繼續來往,不原諒,她不過是破罐破摔,不會跟你道歉。」

    「你這話,不過是要我跟你們兄妹撇清關係。」江宜室不能接受,「你休想。阿潯的話說的再難聽,我也不會放在心裡,之南說我失心瘋我都不計較,何況阿潯幾句奚落了。我只要你告訴我這些事因何而起,你一定有苦衷,祖父、祖母、二嬸對我都是含糊其辭,若是沒有,他們怎麼會是那樣的態度?」

    葉世濤失笑,「哪兒什麼苦衷,你也別為我找藉口了。我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別這麼看得起我。」

    「你執意不說是不是?」江宜室有些惱了,「那你就休想和離!」

    「沒苦衷你要我說什麼?」葉世濤卻是空前的溫和有耐心,「不和離就不和離,我下個月要去外地巡視,說不準何時能回來,你決意如此的話,就住到這裡,打理我手裡的產業。」

    江宜室立時搖頭,「我哪兒做得來這些?交給我不是敗家麼?」

    「本來就都是留給你的,那些人手都很踏實勤勉,有他們幫襯,你想敗家都難。」葉世濤笑道,「我們終有一日要勞燕分飛,我終究是要辜負你,能留給你的,不過是些錢財。別怪我。」

    江宜室聽了心酸不已,雙眼罩上了無形的氤氳,「苦衷不肯說,和離的原由呢?為我好,還是你又有了意中人?」

    葉世濤笑出聲來,「我這些日子為家事忙得腳不沾地,公務上,彈劾我的摺子不知道有多少,我哪兒還有閒情見女子?日後我身邊興許還會有女子相伴,但是餘生不會再娶妻。」他眼中有著真切的歉意,語聲和煦如春風,「宜室,你要我給你的,我一輩子都給不了你。娶妻成家是責任,所以我娶了你;幾名妾室各有所長,能陪我談談琴棋書畫生活瑣事,偶爾做個伴,所以她們進了府。男人一生所求的東西不同,有人要富貴榮華,有人要安逸閒適,有人要聲色犬馬,而我一直不知道最想要什麼,但是兒女情長肯定不是最想要的,權勢也不是,到底是什麼,或許早晚會知道,或許一生渾渾噩噩。這是我的心裡話,我虧欠了你這麼久,難道還要虧欠你一輩子麼?」

    「你不能給,我不要了不就好了麼?我把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我幫你打理好內院,我再也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以前我沒好好兒跟你過日子,沒盡到責任,以至於你身邊出事都懵懂無知……日後不會了,真的不會了。這樣……也不行麼?」江宜室不想這樣說的,可她離不開這男子,她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失了他,她的日子便是漫天陰霾。她不可能找到再讓她心動的男子了,她從十多歲就愛這個男子。她比誰都知道他有多多情有多無情,可這些認知比起想到與他勞燕分飛時的心如刀絞,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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