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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江宜室那顆腦袋整日裡在想什麼呢?這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上次過去還跟她說的好好兒的,怎麼就又變回了原樣?居然還為鄭姨娘求情?自己還沒兒女,妾室先有了孩子,外人不當成笑柄才怪,她這正妻餘生要怎麼過?
這種女子的心思,真是無法揣摩。
葉潯很希望事實是江宜室故意在那種情形下道出此事,從而讓鄭姨娘走上末路,也只能這樣希望,江宜室多善良呢,偶爾會善良到讓人覺得愚蠢的地步。
不管這些了,她不是為這些事回來的。
彭家鬧事,葉浣肯定功不可沒----小丫頭也算有手段了,一面乖巧地應承哥哥,一面雙管齊下,讓哥哥險些在外落難後院起火。
聽二嬸的話音兒,有著不少蹊蹺,哥哥和江宜室發火,是不是因為得知了什麼事才導致的?
王氏陪著葉潯去往光霽堂,說起明日裴府的宴請,「真是不巧,明日我請了一些人來府中,都是這些年沒斷過書信來往的,親人或是至交。原本打算今日派人過去跟你說一聲,是真沒把你當外人,卻不想,先一步收到了你的帖子……」
「那你們就別去我那兒了,留在家中待客即可,等會兒我跟祖母說說。」葉潯忙笑道,「趕巧了的事,誰也沒法子,也是我考慮不周,您可別生氣。」
王氏心頭不安立時如煙消雲散,「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
兩人進到院子,命人通稟後,一前一後走進室內,同時聽到了葉世濤沉冷的語聲:
「你們要麼就將那對姐弟立刻逐出宗族,要麼就等待幾日,結果不會有任何不同。」他輕笑一聲,笑聲透骨的寒涼,「當年事我不會告訴外祖父,是不想讓他難過,絕不是因為對你們的孝心。我已無法再對你們有一絲敬意。」
☆、第63章
葉潯聽到葉世濤的話,停下腳步,並且拉住了王氏。
王氏已聽出了端倪。葉鵬程房裡的事,她不知道還好,知道的越多就越生氣,索性用口型告訴葉潯:「我去外面等。」
葉潯感激地一笑。
室內,葉夫人神色黯然地坐在大炕上,語聲中儘是懊悔:「怪我,都怪我。那些事和你祖父無關。你也清楚,那時候西域常年兵荒馬亂的,他哪裡有時間留在家中?我並未與他說過那些事……」
「那些就不用說了,您也不用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到底還是祖父治家不嚴,否則,您怎麼敢隱瞞他?況且,要說他現在還不知情,我不信。」葉世濤扯出一抹含義不明的笑,劍眉微微上揚,「我只要你們給我一個交代。」
景國公看得出,葉世濤看似平靜,實則已怒極。這孩子的秉性隨了柳閣老,遇事很少會發脾氣宣洩,他只要結果。這是好事。
「是,那些是非,我早已知情。」景國公自嘲笑道,「原本還以為,能一直瞞著你和阿潯,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你要交待,我會給你,但事關重大,不是朝夕間就能決定的,你總要讓我們權衡輕重,起碼,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葉世濤拍了拍座椅扶手,笑著站起來,「行,那你們就好好兒想,別讓我等太久。我不是有耐心的人,你們最清楚了。」
葉潯聽來聽去,也沒聽到自己急於得知的事,她走進門去,「哪些事?你們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葉世濤對妹妹笑了笑,指了指祖父祖母,「讓他們跟你說,他們還隱瞞的話,你去外院找我。」語必步履如風地走出去。
葉潯看著祖父祖母,「你們,要告訴我麼?」
「……」
葉潯轉身要走。直接去問哥哥好了。
「阿潯,你坐下。」葉夫人指了指近前的椅子。由她說,總比葉世濤說要好一點點。
景國公嘆息一聲,踱著步子去了書房。他要思慮的事情還多著,眼下不是自責懺悔愧疚的時候。
葉夫人講起柳氏去世前後發生的一些事,起初語聲艱澀,用了許久,才能做到如常講述。
葉潯茫然地聽著,直到葉夫人說完,沉默許久,她才理清楚自己聽到的是些什麼事。
葉鵬程與彭氏,在柳氏懷著葉潯的時候就相識了,並且曖昧不清。那時彭家還是真正的小門小戶,手裡不過三間鋪子。
葉鵬程早早考取功名,但是名次不夠好,景國公也不認為他做京官能成什麼氣候,便打點了一番,讓他在自己跟前做了個六品官。他光顧彭家鋪子的時候,彭家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便設法讓彭氏與他相識了。
葉鵬程見色起意,彭氏本就有意攀高枝----哪怕做葉家的一名小妾,也比留在家裡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強。
柳氏大腹便便的時候,葉鵬程提出要納彭氏為妾。商家女進門為妾,是柳氏沒辦法接受的,如何也不同意。葉鵬程便又去求葉夫人,葉夫人自然也是一口否決。
葉鵬程行徑愈發荒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只要一回家,便與柳氏爭吵不休,柳氏曾兩次動胎氣見了紅。
葉潯出生後,兩人的情形反而愈演愈烈。
女兒是柳氏遍尋良醫強留下來的,身子骨早已是強弩之末。坐月子時又最忌急怒攻心,卻是隔三差五就和葉鵬程爭執不下,再加上他在外做的那些堵心的事,便這樣隕了性命。
之後的事,便是葉鵬程勉強等了半年之後,娶了彭氏進門。
那時的彭氏,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葉夫人是過來人,看出不對,親自詢問了被彭氏收買的大夫,知道了兩人是有jian情在先。但在知情之後,恰逢景國公彼時即將升官,若鬧出這樣的醜聞,勢必會被對手排擠。
她將此事壓了下去,幫著彭氏遮人耳目。府中那些老人兒,她處置了,葉世濤一輩子都找不到那些人了。
吳姨娘聽了不少閒言碎語,又問過有經驗的媽媽,一直懷疑彭氏就如傳言那般不堪。她不知葉夫人已知情,試圖查出蛛絲馬跡,將彭氏逐出家門,結果卻被葉夫人嚴厲訓斥了幾次,在葉夫人面前發過毒誓,此生再不提此事,才得以繼續留在府中。
而葉夫人也給了吳姨娘好處,軟硬兼施地讓葉鵬程不要一味冷落她,便是這樣,有了葉沛。
葉夫人垂著眼瞼,低聲道:「這些事,你祖父是今年才知情的,是我隱瞞了他這麼多年。初時我也想過,遲早勒令你父親休妻,但是彭氏為人你也清楚,面上乖順省心得很,做媳婦的,能做到她初進門幾年那樣聽話孝順的不多。便是今年之前,你要我說她個不是,也只是成婚前後那些事,別的事,真挑不出什麼錯。我一直厭煩她,可是又有什麼法子?你父親那種眼光,便是再娶,不見得能娶個比她好的。」她語聲中的羞愧越來越濃,「我比誰都明白,葉家虧欠柳家,更虧欠你們兄妹兩個,可是,我是葉家宗婦,不能接受的行徑,若是關乎到你祖父的臉面,我也只能為家族遮醜……」
「我一直以為,我娘是紅顏薄命,是太好強,現在才明白,她是被活活氣死的。而您,是看著她被活活氣死的。」葉潯的聲音很輕,虛無縹緲的,「葉鵬程和我娘爭執的時候你做什麼了?他和彭氏在外糾纏不清的時候你做什麼了?看戲麼?那戲好看麼?」
葉夫人聽了一驚,知道孫女也恨上自己了,「阿潯,那時候你祖父處境不好,我四處周旋,實在是無暇顧及家中的事……」她去握葉潯的手。
葉潯飛快地閃開了,並且迅速起身,走開幾步,「無暇顧及?彭氏的醜事你怎麼就有空顧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娘親的死活?」
她對母親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哥哥不同,哥哥一直記著母親的話,記著母親的樣子。他現在心裡該有多難過多痛苦?偏偏那麼倔強地忍著。
想到這些,她眼睛發澀,「您難道就看不清,彭氏那種品行必然成為家門的隱患。您竟然能容忍那個人那麼多年。您難道沒想過我和哥哥知情的一天會怎樣?您沒擔心害怕過麼?」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您當年怎麼沒狠一狠心將我們掐死?我們這些年被那兩個混帳東西嫌棄,您到底是因為虧欠,還是因為做賊心虛才善待我們的?或者,只是畏懼我外祖父的刁難?」
「阿潯,你不能這麼說。」葉夫人落淚了,「你怪我沒錯,可你祖父……」
葉潯冷眼看向祖母,忽然笑了,「葉浣是jian生女,不該出生,葉世浩更不該出生,可他們還是好端端地活了十幾年。可是沒關係,他們會後悔來到人世的。」
「阿潯,你冷靜點兒。」葉夫人手忙腳亂地下地。
葉潯卻已向外走去,邊走邊道:「我哥說得對,這種事不能讓外祖父知道,不該讓他更傷心。並非為你們。我若是男兒,會離開這個骯髒的家,會把這個家毀了。我這才知道,只有柳家人對我和哥哥的好,是不求回報沒有目的。幸好您還會愧疚、畏懼,否則,我和哥哥怕是活不到現在。難為您了,竟想讓我們與那姐弟兩個手足情深。是該如此,我們兩個自幼喪母的人,可不就該與畜生所生的兒女為伍麼?」她在門口頓足回眸,滿眼嘲諷地看了葉夫人一眼,「我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