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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宋清遠意外的看著她,旋即明白過來:她哪裡是要繼續幫忙,分明是騙他過來興師問罪的。沉默片刻,他一揖到地:「上次是我魯莽了,我眼下也是悔恨交加。可我當時也是沒法子,你表姐厭惡我,我娘也不喜歡她,不行險招,根本不能成事。你該知道,我對你表姐魂牽夢繞……」

    「你閉嘴!」柳之南切齒道,「不准再提我表姐,你不配!你敢再打我表姐的主意,我定要將你生吞活剝!再有,給你的信件是我找丫鬟代筆的,打消利用我耍花招的心思吧!你給我滾!否則我就要喊人說你對我意圖不軌了!」

    宋清遠看得出,面前這女孩子一副隨時都要撲上來把他撕了的樣子,自是不敢再說什麼,落荒而逃。

    半夏從頭聽到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擔心柳之南看到自己反而尷尬,慌忙原路返回。她無從想到的是,過了片刻,柳家五少爺柳文華施施然地走到柳之南面前。

    柳之南語氣輕快地喚道:「哥!」

    柳文華笑道:「你除了闖禍還會做什麼?」

    柳之南嘟了嘟嘴,「你就別訓我了,看清楚了沒有?」

    「本就識得他,放心,包在我身上。」柳文華道,「你可不能把我賣了啊----要是祖父知道我私自離開學院回家惹事,我可就要長期流放在外了。」

    「到那時候我還是罪魁禍首,比你還慘,你當我傻啊。」柳之南忍不住笑起來,「再說了,同在京城也能叫流放?」

    這時的半夏已跑回內宅,見葉潯帶著幾名丫鬟婆子過來了,慌忙上前去道:「也沒什麼事,小姐不必親自過去了。」

    葉潯略略心安,指派了小丫鬟去接柳之南回來。

    半夏將方才所見所聞與葉潯、竹苓複述了一遍。

    兩人露出了釋懷的笑容。葉潯只當做不知情,逕自回房。

    第二日,蒔玉閣的丫鬟閒話家常時道:「也不知宜春侯又開罪了誰,昨日晚間回府時,被一群人攔住,打得鼻青臉腫。」

    葉潯聽了,無端想起了柳之南寫信給柳文華的事,直覺此事與她有關。若是直覺準確,柳之南真被宋清遠氣壞了是真,柳文華對妹妹這樣的嬌慣順從也著實叫人羨慕。再想想柳家是書香世家,如今又出了權傾朝野的閣老,旁人便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懷疑柳家會做打悶棍的事----不管是不是柳之南的主意,都與柳府無關。

    她去看了看柳之南。

    柳之南住的院子裡很熱鬧:小笨狗氣洶洶的站在廊間,對著窗台上的貓沒完沒了的叫著。貓兒的態度很是淡定,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偶爾懶洋洋的甩甩尾巴叫一聲。

    養著這兩個可愛的小東西,日子不愁沒有樂趣。

    柳之南坐在書桌前抄寫《女則》,嘴裡沒好氣地抱怨著:「……勿得違戾是非,爭分曲直----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明知是錯還要順從,誰腦子有毛病不成,能做到陽奉陰違就不錯了。怪不得總聽說有惡婆婆,沒聽說過有惡婦毒婦,合著都是被這些害的……」

    葉潯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又何必較真兒呢?當做算經一樣背下來不就好了?」

    「表姐?」柳之南立時望向葉潯,漾出驚喜的笑,「你……你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葉潯笑著落座,見柳之南頭髮都沒梳整齊,眼底有血絲,心裡有些不忍,「晚間還熬夜了?當心累壞了。」

    「白日裡靜不下心來,晚間還好一些。」柳之南起身給葉潯倒了一杯茶。

    葉潯笑著指一指窗外,「那一對兒活寶這個鬧法,你能靜下心來才怪。」

    柳之南笑道:「聽習慣就行了。前幾天那貓總是往外跑,教訓了它兩次才老實了。不過跑出去也沒事,反正小狗會狂叫著追著它跑,不愁找不到……」不自覺的又絮絮叨叨起來。

    葉潯一直笑盈盈地聽著,不時搭句話。閒話多時,才起身回房。

    從頭到尾,兩個人都沒提起之前的不快,柳之南卻明顯鬆了一口氣,抄書背書時終於能靜下心來了。

    此後柳夫人與江氏一得空就指點葉潯如何看帳用人,又傾囊相授處理內宅諸事的經驗、心得。兩人的處事方式都是柔中帶剛,是葉潯所欠缺的。她悉數記在心裡,每隔幾日就適度的進步一點,婆媳兩個喜笑顏開,教的愈發上心。

    不知不覺間,進了四月,糙木的綠色轉為沉鬱,不少花朵也已到了荼蘼盛放時,空氣里的花香讓人熏然欲醉。

    這個月,最受關注的是如期舉行的殿試。

    皇上欽點了狀元、榜眼、探花之後,說了句十分打擊人的話:「此次並無狀元之才。」言下之意,是狀元位置不好懸空而已。

    倒霉的前三甲要為此鬱鬱寡歡很多年了。朝臣一頭霧水,熱議無果。

    翌日,皇上命內閣擬旨,稱尋找多日的兩位故人之後終於有了下落,一併封侯爵,賜府邸。

    一個是孟宗揚,封淮安侯。

    另一個是裴奕,封長興侯。

    有兩位閣老和吏部官員試圖詢問兩人是哪位名將亦或賢臣之後,皇上面無表情回一句:「這是你們該過問的?」好像人們犯了很大的忌諱,遂無人敢再探究。

    隨即,皇上又道:「此二人官職不需吏部經手,過段日子朕酌情安排。」

    京城就此多了兩個為皇上青睞的新貴。

    葉潯聽半夏說起孟宗揚與裴奕一併封侯的時候,若有所思。

    孟宗揚,那可是裴奕的死對頭。兩人年紀相仿,前世與裴奕相形謀取官職,升官、封爵的日子總是很相近,爭權勢爭人脈曾引發兩次腥風血雨。而今,孟宗揚竟還是與裴奕同時踏上了功名路。

    這時候,葉世濤與江宜室相形而來,接葉潯回葉府。

    ☆、第27章

    葉潯坐在馬車上,面上毫無喜色。若不是記掛著祖父祖母,真不願回去。

    這次,她帶回了母親陪嫁的所有帳冊----外祖母要她試著打理那些田產鋪子,若是出了差錯,各個管事自會提醒她。是擔心她日後忽然接過去忙中出錯,她明白的。

    隨後,柳之南聞訊追到垂花門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聽她說得了空就去葉府串門的話,又高興的笑起來。想到這些,心裡就暖暖的。

    馬車忽然停下來,片刻後,葉世濤冷著臉上車來。

    葉潯惑道:「你這是----」

    「每日囉囉嗦嗦,和尚誦經也會換換經文,她倒好,長年累月就那些話!」葉世濤少見的暴躁,「話說三遍其淡如水,她怎麼就不明白!」

    原來是跟江宜室吵架了。葉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葉世濤抱怨完,也自知失言了。沒法子,這些日子都在強忍著妻子的絮叨,今日已到極限。他尷尬地笑了笑,說起家中的事:「這些日子總想去看看你,但是祖父讓我打理外院,事情不少,實在是騰不出空。」

    這話題是葉潯感興趣的,問道:「人手該換的都換了?」

    「嗯。」葉世濤露出一絲笑,「很是鬧騰了幾日。現在的管事都是祖父手中別院、莊子上的人,祖父又親自挑選了一批護衛。對正房忠心耿耿的都打發出府了。」

    「這樣還好,住著踏實。」

    葉世濤又說起葉潯第一次被人攔截的事:「那些人一概流放。祖父祖母讓彭家的人來過一趟,讓他們自己選,是要葉家休了大奶奶,還是就此再不與大奶奶來往。結果就不必說了,誰都想得到。」

    彭家自然要選第二條路,再不與彭氏來往,起碼還能保住是葉家姻親的名頭,選第一條路,只能領回一個人,日後再無立足之地。

    至於別的事,葉世濤沒提,尤其宋清遠的事,除了讓葉潯心中不快,說來又有何益,心裡記下那個人那筆帳就是了。

    到了葉府垂花門,葉世濤下了馬車就去了前院。

    江宜室看著他的背影,滿眼委屈,「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竟容不得人說了。我說錯了什麼?也不知誰大半夜的跑出去喝酒,偏說是好友,誰會信?」又攜了葉潯的手,「你回來就好了。平日裡你也幫我勸勸你哥,讓他安分的留在府中習文練武,別整日惦記著往外跑。說起來他年紀也不小了啊,怎麼還是孩子心性,總是這麼貪玩可怎麼好?……」

    「你若整日與他念叨這些話,換了我是他,也會往外跑的。」葉潯半真半假地笑道,「不瞞你說,你這些話,我早就倒背如流了。再說下去,你是不是又要說都沒臉面見娘家人了?」只要事關哥哥,江宜室的話就是大同小異,而且是長年累月反反覆覆的說。細想想,真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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