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帷帽的白色輕紗之下,她充斥著厭惡的冰冷視線似是兩把利刃,刺得宋清遠心生寒意,再聽到她那樣尖銳的言辭,他傷心之餘險些惱羞成怒,「我對你魂牽夢繞,所求的不過是與你朝夕相對,你又何苦這樣傷我?」

    葉潯頭皮有些發麻,蹙眉打斷他的自說自話:「別跟我說這種話!」她揚了揚手裡的裁紙刀,「你娘要過來?也好,若是我不小心傷了她,也是因你而起。」

    宋清遠的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置若罔聞?我對你一片痴心,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若非如此,我又何必違逆家母的意思執意娶你?我也知道,今日是我唐突了,但你放心,我日後會彌補你的,讓你一輩子無憂無慮。」

    「為了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葉潯似被觸動,神色柔和了幾分,「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宋清遠以為她被自己感動了,心頭一陣狂喜,「為了你,我就是死也願意!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還要重!」

    「哦。」葉潯笑著點頭,「證明給我看。」

    「什麼?」宋清遠愕然。

    葉潯的語聲冷酷無情:「不是把我看得比你的命還重麼?我現在要你死,你怎麼還不去?」

    宋清遠白皙的面容有些發青了,「你、你這是無理取鬧……」他雖然萬般沮喪,仍是不改初衷,狠一狠心道,「不論用什麼法子,我都要娶你為妻!眼下你惱我,但來日你會明白我的真心。」

    「不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如願。」葉潯漠然輕笑,「真是可嘆,竟有人說你是風流人物。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明明是個衣冠禽獸。有一點良知的人,也做不出這等齷齪事。」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宋清遠真的惱了,「不論你情願與否,也不該這般糟蹋我一片真心……」

    「閉嘴!我聽著噁心!」葉潯蹙眉,「你給我滾出去!」

    竹苓咬了咬牙,「小姐,我們走!他執意阻攔,奴婢就跟他拼命!」

    「沒錯,他執意阻攔,我們就拼個玉石俱焚。」葉潯雖是這樣說,到底有些忐忑。宋清遠是學過拳腳的人,真動手的話,她們兩個絕不是對手。是因此,她又輕聲加了一句,「大不了我就自盡以示清白,到時候你一定要告訴外祖父我因何喪命。」

    竹苓並不知道葉潯的話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威脅宋清遠,聽了險些落淚,恨恨地看著宋清遠,「你是不是一定要鬧得事態無法收拾才肯罷手?!」

    葉潯唯一慶幸的,是宋清遠只帶了一名小廝,前世他可是帶了幾十名護衛,讓她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方寸大亂。此次再加上對他的了解,脫身想來不是很難。

    主僕兩個舉步向外走的時候,宋清遠陷入了掙扎。葉潯擺明了寧死不嫁,他還要強留下她麼?真鬧出人命的話,柳閣老豈不是要將他碎屍萬段?他心神紊亂,沒聽到身後傳來的一串腳步聲。

    葉潯和竹苓看到來人,停下腳步,心頭百感交集。是裴奕帶人過來了。

    裴奕抬手扣住了宋清遠的肩頭。

    宋清遠立時疼得擰了眉,轉頭看到了目光如刀的裴奕。

    裴奕將宋清遠丟給隨從,「綁了,帶他去見柳閣老。」

    葉潯指了指鋪子的裡間。

    裴奕會意,吩咐隨從將小廝、夥計一併帶走。

    竹苓按著心口,第一個念頭是要找柳之南算帳,啞聲道:「奴婢去請表小姐回來。」

    葉潯點頭。

    裴奕緩步走到葉潯面前,發現她還是緊緊地握著裁紙刀,身形有些僵滯。「阿潯?」他喚她。

    葉潯仍是只點了點頭。之前還好,風波過去反倒手腳發軟,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別怕。我來接你回去。」裴奕柔聲安撫。不用再害怕擔心了,她如此,他亦如此。來時路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焦慮擔憂。自是明白,那意味的是什麼。

    葉潯清了清嗓子,嗯了一聲。不能想像,若是他沒來,會鬧出怎樣的地步。

    裴奕將她手裡的裁紙刀取過,放到一旁,又抬手撩起她帷帽上的輕紗,與她四目相對。

    剛進門時,看到的她像發怒的小豹子,滿身寒意。此刻她已平靜下來,目光澄明平靜,笑容緩緩漾開來。

    「謝謝你。」她說。

    「阿潯。」他凝視著她。

    「嗯?」

    「我不准你再受這種委屈。」他語氣輕柔而堅定,「我要娶你。」

    ☆、第23章

    葉潯輕聲問他:「決定了?」

    裴奕頷首。他心裡的阿潯,是待人坦誠言辭坦率的女孩,是能因為一件小事一隻貓兒綻放歡顏的女孩,不該一再經歷這種險情。「我儘快上門提親,你要照顧好自己,等我。」

    比之前世,他態度堅定,言語篤定,甚而透著些霸道。原由只是不允許她再受委屈。葉潯心裡暖暖的,酸酸的。「嗯。」沉了片刻,又加一句,「我等你。」

    也清楚,該矜持些,可她做不來。不想讓他經歷模稜兩可的態度會引發的猜測、掙扎。他娶她並非易事,他要付出很多辛苦,何必再給他平添煩擾。

    裴奕眼中流轉著驚喜光芒,唇畔不自覺地漾出愉悅的笑容。

    那笑容讓她一時恍惚,錯轉了視線才找回理智,問他為何來了這裡。

    裴奕說了原委,「心裡不踏實,跟來看看。」

    正說著話,大驚失色的柳之南跑了進來,「表姐,我原本只想幫他一把,讓他見見你而已,卻沒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我看他求我時可憐兮兮的,全沒料到他藏了禍心……」

    葉潯靜靜看著她,實在不知說什麼好。告訴過她,不要自作主張,她卻當成了耳旁風。橫豎不會聽她的話,那就索性什麼也不說了。日後戒備防範的人里,加上她柳之南就是了。

    葉潯對裴奕笑了笑,向外走去。

    「表姐!」柳之南要追上去。

    竹苓氣呼呼地道:「您就行行好,讓我們家小姐清靜一會兒吧!」服侍著葉潯上了馬車,做主留下了半數護衛,讓他們給柳之南另雇一輛馬車。她是真的要被柳之南氣死了,顧不得別的了。

    裴奕出門時瞥了柳之南一眼,將她劃入二愣子一族,懶得理會,顧自離開。

    柳之南哭起來。真是恨死自己了。表姐讓她不要自作主張,祖母讓她分清楚風流、下流,她都沒聽到心裡去,險些鑄成大錯。

    她抹著眼淚,見柳府的管家帶著幾十名護衛騎快馬來了。

    管家與竹苓交談一陣子,讓護衛送葉潯回府,自己帶著幾個人到了柳之南面前,一味的苦笑嘆氣。

    柳之南詢問之後才知原因。

    柳閣老沒留意府中的事,對葉府的事卻是一清二楚。表姐妹兩個出門之後,他得到了消息:彭氏上午見過宋清遠的小廝,午飯後出門,去的地方恰恰與兩個女孩子相同。他預感苗頭不對,讓管事帶人把彭氏趕回府里去,又命管家策馬帶人前來。

    「這樣就還好。」柳之南喃喃的道,不論怎樣,宋清遠也不會得逞。隨後,她淚眼婆娑地望向管家,「我怎麼這麼笨啊,居然看不出宋清遠是個衣冠禽獸!」

    管家也很奇怪,她怎麼這麼二百五呢?卻不能接話,一笑了之。

    葉潯回到柳府,才知道府中也不消停,正上演著鬧劇:

    彭氏被柳府的人攆回家中,和葉鵬程哭天抹淚之餘,順道把前幾日柳夫人要他們兩個磕頭賠罪的話說了,自然,沒忘了添油加醋,成功的讓葉鵬程暴跳如雷,氣急敗壞地過來質問柳閣老。

    曾經的翁婿,如今相見唯有對峙。

    柳閣老坐在外院廊下的椅子上,葉鵬程站在院中。

    「葉家的人出門,卻被你府中的人強行阻攔送回去,算是怎麼回事?你要替我當家不成?!」

    怎麼回事?以防萬一罷了。柳閣老這樣想著,沒搭理葉鵬程。

    「你趕緊把我女兒交出來,我要帶她回家!」葉鵬程額角青筋直跳,「那是我們葉家的人,你憑什麼把人扣下?!」

    一如既往的混帳,分明是沒把之前的事放在心裡。這種無賴,跟他說話完全是白費功夫。柳閣老喝了口茶。

    一名護衛進到院中,在柳閣老近前低語片刻。

    柳閣老神色一凜。

    一再被無視的葉鵬程的火氣已無法遏制,他恨聲道:「拜你所賜,我已丟了官職。如今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若再扣著葉家的人,休怪我一紙訴狀將你告到官府去!你這些年來以權壓人,橫加干涉我的家事,唆使我一雙兒女屢次頂撞於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