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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葉潯透過這幾日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少年,確定了彭氏的用意。那幾個彭氏的侄兒、親戚,應該也在彭氏選定的人選之中。只一個裴奕,不足以讓彭氏有萬無一失的把握,現在是做了兩手準備:要麼讓她嫁一個無功名無權勢的,要麼就讓她落入彭家人手裡。

    客觀地看,葉潯是有些佩服彭氏的。主觀地看,她恨不得把彭氏撕了。

    有那麼兩天,葉潯想著為防萬一,不如就悶在家裡,怕出門的時候出事,怕落得還不如前世的境遇,真到那一步,她沒可能還像前世一般為著名譽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不嫁,就只能出家做尼姑明志。好歹重活一次,真到那一步,真就不如沒有這一場重生。

    可再想想,就覺得這樣躲避風險未免太窩囊了。只要做足準備,只要應對得當,就能反過頭來打擊彭氏。

    所以,結論自然是順勢為之。

    葉潯先去央求祖父:「隨我出門的那些個護衛都是混日子吃閒飯的,我這幾天又總是沒來由的心驚肉跳,一想到出門就怕出事。這可怎麼辦才好呢?難不成日後只能悶在家中了?」

    景國公的反應完全附和他自來的做派:「做什麼要悶在家裡?葉家的兒女可沒有膽小怕事的,你若是就此不去看望柳閣老,他不找上門來罵我一通才怪。這樣吧,你出門時一切照常,我另派幾個得力之人尾隨。真出了亂子你也不需怕,我們也不妨看看,誰敢打你的主意。」

    葉潯喜笑顏開,「那可就說准了啊,我要是出門時有個三長兩短的,您可得為我做主。」

    景國公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心裡清楚,我也不糊塗。真有個什麼事,定能保你無虞,且不會輕饒了那些個下作的東西。」隨即喚來光霽堂里幾個身手絕佳的護衛,正色吩咐了一番。

    葉潯不由暗自嘆息:這府里要是沒有葉鵬程一家四口,她過的簡直就是神仙的日子。自然也明白,葉鵬程一家四口也少不得經常想:若是府里只有他們一家四口,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翌日,葉潯命半夏知會了彭氏,出門添置了兩個擺件兒,一切如常。

    轉過天來,葉潯又去了一個地址較為偏僻的筆墨鋪子。去時一切順利,回來時就出了事。

    ☆、第13章

    那家筆墨鋪子的狼毫小有名氣,偶爾過去看看,還能得到好墨,這些是柳閣老告訴葉潯的,她每年都要過來三五次。

    鋪子所在的那條街,原本住著一名朝廷大員,前幾年那名官員滿門抄斬,人們覺得血腥氣陰氣太重,先後搬走,整條街便這樣趨於沒落之勢。長長的街巷,居民不過三五家,小貓小狗三四隻。

    葉潯離開鋪子,馬車往前走了一段,便被一群人迎頭攔住。

    接下來的一幕,讓葉潯重溫了前世的記憶:車夫、跟車的婆子、護衛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拔腿就跑,轉眼就沒了蹤影。與葉潯一同坐在馬車上的竹苓先是嚇得面色慘白,隨即就氣得險些背過氣去,「這幫混帳東西!」

    饒是葉潯已有心理準備,此時還是有些心慌,擔心祖父派來尾隨的人不能及時上前來接應。

    竹苓仗著膽子將車簾撩開一道fèng隙,大聲詢問:「你們是什麼人?知道車裡的是什麼人嗎?!」

    有人笑嘻嘻答道:「自然知道,不知道也不會攔下了。煩請葉大小姐下車來隨我們走吧,到我家公子宅子裡坐坐,喝杯茶。」

    葉潯將竹苓拉回來,緊握住了她的手,問道:「你家公子是哪一家的?既是請,為何擺出這般陣仗?」

    「大小姐見到人就清楚了,此時還請移步。我們也是受僱於人聽命行事,還望您不要逼著我們做出開罪您的事來。我也不瞞您,這條街上的幾家人都被趕回去看管起來了,您現在好像已無退路了。」

    葉潯沉默相對,心裡卻是急得不行。祖父的人若是晚一步,她一番打算就會落空,還會走至比前世更糟糕的境地----前世宋清遠是親自出馬做這種下流事的,今時的人索性給她來了個不露面。是誰呢?

    那人一面趨近馬車一面陰陽怪氣地道:「大小姐,您倒是給我們句話啊,莫不是嚇得暈過去了?」

    「我不說話是因你們大難臨頭,已不需再浪費唇舌。」萬般焦慮之下,葉潯反倒出奇的冷靜,撒起謊來也分外鎮定,「我也不瞞你們,景國公的手下馬上就到,識相的話就該立即逃離,好歹也能留下一條性命。」

    那人片刻沉默,在這間隙四處張望,確定周圍並無異樣才道:「大小姐就別哄騙我了,還是趕緊下車來為好,否則……」

    葉潯的心繃成了一根弦,感覺隨時都能斷掉一般,竹苓則已因緊張焦慮開始瑟瑟發抖。

    主僕兩個沒能等到那人繼續說話,卻聽到了幾個人幾乎在同時發出的悶哼聲。

    葉潯大喜。必是祖父的人及時趕來了!果然,幾息的工夫後,有人沉聲道:

    「大小姐不需擔心,屬下定將這些地痞緝拿送去官府!」

    是護衛葉成的聲音。葉潯長長的透了口氣,可車外的動靜還是讓她心驚不已,悶哼聲、人的身體遭到重物擊打兵器中傷時的聲音格外可怖。

    那是她以為一輩子只能聽說而不能親身經歷的事情。

    竹苓抖得愈發厲害了。葉潯明明怕得厲害,還是要強作鎮定,將這忠心耿耿的丫鬟攬在身邊,微聲安撫:「沒事的,等一會兒就……」

    語聲未落,車廂便是猛烈一震,同時聽到的是馬兒的嘶鳴聲、木料被砍中的聲響。攔車的那群人聽聞要被扭送至官府,第一反應是逃跑,逃跑不成就開始拼命了----得罪了景國公,還能有好果子吃?與其被送到官府下大獄送死,不如拿出玩兒命的精氣神來,試試能不能逃過一劫。砍車倒不是有意為之,是手誤。

    葉潯身形一顫,語聲就此停止。自己都被嚇得不輕,哪裡還能安慰別人。

    主僕兩個的手越握越緊,又聽到兩次車轅被砍中、馬兒受驚的嘶鳴聲,周遭才恢復平靜。

    葉成到了車前,恭聲道:「讓大小姐擔驚受怕了,是手下無能。」

    葉潯終於放鬆下來,惑道:「你們不是祖父手下最好的護衛麼?怎的這半晌才了事?」不是她不知足,是實在不明白。

    葉成言簡意賅:「殺人易,個個留活口不易。」

    葉潯倒吸一口冷氣,無話可說。

    新的問題接踵而至,葉成稟道:「大小姐,馬車已損壞,恐怕得委屈您等一會兒了。」

    葉潯還能說什麼?輕輕嘆息,道:「那倒無妨,辛苦你們了。」

    便在這時,有馬蹄聲趨近。

    有護衛奇道:「什麼人?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

    葉成搭話道:「不是。這是裴公子,去過葉府。」

    「裴公子?」竹苓來了精神,探身過去觀望,片刻後驚喜地回首看向葉潯,「就是那位大夫啊。」

    葉潯蹙眉,「他怎麼會來這兒的?」實在是想不通。

    「說不定是住在這條街上的。」竹苓毫不猶豫地給裴奕找了個很好的理由。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她的無心之語竟是事實----

    裴奕到了近前,與葉府護衛攀談幾句,了解原委之後,建議道:「我前不久在這條街上置辦了一所宅院,大小姐與幾位若是不嫌棄,不妨到舍下小坐片刻。」

    護衛總共只得六個人,六個人要將二十來名地痞分彆扭送到官府、葉府並非易事,況且還要給葉潯另尋一輛馬車、分出人手來護送,人手就更不夠了。

    葉成過來請示葉潯:「馬車破損,委屈大小姐實屬屬下無能,可眼下也實在是沒別的法子。大小姐若是留在車上,也是諸多不便----難保再無行人經過,傳出閒話就不好了。您能否去裴公子宅院歇腳?屬下會跟隨大小姐前去。」

    葉潯思忖片刻,「也好,就這麼辦吧。」

    葉成鬆了一口氣,即刻做出安排。

    竹苓服侍著葉潯帶上帷帽下了馬車。主僕兩個一下車,就瞥見了地上的血跡,鼻端的血腥氣也就更濃烈。又能如何?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錯轉視線,只當沒看到。

    裴奕跳下馬,將韁繩交給小廝,在前面帶路。

    他的話其實是半真半假。宅子的確是前不久就添置了,卻並不是打算長期居住的。今日過來,是因一早得到了一個人模稜兩可的傳話,心裡不踏實,擔心葉潯被人挾持才過來的。之所以沒能及時趕到,是被人絆住了。

    宅子位於街中間一條巷子的盡頭,離事發處不遠。三進的院落,透著古樸典雅。看門的家丁遠遠看到裴奕,一溜煙跑過來,得了吩咐之後又跑回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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