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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1:40 作者: 九月鳶尾
    「收拾廚房的工作我是幫不上忙了,這兩個我先送回去安頓好。」

    一伙人說說笑笑,走的走,散的散,後來只剩下宮芽一個人收拾廚房,她沒找到圍裙,在水池裡放了熱水,被送客返回來的簡關垣搶過去:

    「你看會兒電視,我來做這些。」

    宮芽在他身上聞到一股酒味兒,想起這人也喝了不少,把人攆出去,廚房門一關:

    「我會幹這種活兒。」

    簡關垣看她這樣,站在門口笑了笑,倒真的覺得頭有幾分疼,拿了毛巾擦地板,準備一會兒就送她回去宿舍。

    ----

    宮芽一直沒聽到他在外面說話的聲音,收拾完出來才看到這人趴在地板上,手上握了塊毛巾,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醉了。

    看來這酒真的不能喝,度數實在是有些高了。

    她費力把人挪到沙發上,找了床被子給他蓋上,看他沒醒,接著他的活把地板全部擦乾淨,洗了手正準備回去,就聽到簡關垣叫了她的名字:

    「宮芽,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她走過去,看到他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話,坐在沙發麵前的地板上,問他:

    「你想和我說什麼?」

    「想和你聊聊天。」

    簡關垣說話有些吐字不清,但宮芽聽得懂。

    簡關垣翻了個身,眯著眼睛看著擺放在茶几上的那束小野花,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問她:

    「你還記得,我送你的那朵小野花嗎?」

    十六歲那年,那場五百多公里的為自由而逃亡,他沒能得到自由,也沒得到她,只送了朵一文不值的小野花給她。

    宮芽雙手抱著膝蓋,抬著頭看電視裡的春晚直播,眼眸里有光影閃過,她笑了笑,解釋:

    「那朵花,現在還在我家呢,我養活了。」

    看到那朵瀕臨死亡的花朵重現生機,在寒冬里也能含苞怒放,這對於宮芽來說是一個莫大鼓勵,很長一段時間,這朵花就像是簡關垣的化身,關於他的鼓勵,從未在她的心裡消失過。

    簡關垣抬起一隻手放在額頭上捏了捏,從沙發上坐起來,誇她:

    「你真的很有本事啊。」

    她最開始在他的印象里,就是個什麼也不會做的大小姐,不僅僅十指不沾陽春水,還虛弱的不行,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倒地不起。簡關垣終究還是問了:

    「你離開我之後,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這是她從來不敢去回想的問題,也是他糾結著,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問題,那時候這樣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究竟是怎樣在社會上生活那麼多天的。

    她一直想等宮芽主動開口,可是直到今天她也不曾提起,最終還是他先低了頭:

    「對不起,是我告訴你哥哥你在那裡的,我那時候,真的很害怕……」他停頓了許久,總是一閉上眼睛就擔心她會不會活不下去,因為他親眼看到一個對生活絕望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殺了:

    「宮芽……我好害怕,你會死。」

    害怕她活不下去,害怕她經歷自己所經歷的那些磨礪,是他先對這場逃亡認輸了。

    宮芽的眼睛有淚光在閃動,不知為何聽到這個人開口道歉,自己的心裡會更加難過:

    「我那時候總是想,如果有一天我們再遇見,對不起這句話,一定是我先說的。」宮芽並不太想提起這件事情,直到今天聽到他開了口,才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都像個躲在殼子裡的烏龜,不僅僅懦弱,還喜歡逃避:

    「作為好朋友,我卻沒有勸你不要那樣做……」宮芽哽咽了,抬起一隻手捂住眼睛,說道:

    「我那天……那天我在工地門口看到你了,我那時候……那時候真的好絕望……」那種絕望,不僅僅來自於一直以來對家庭的絕望,還有自己拉了一個無辜男孩子下水的自責。

    他不應該經歷那樣的人生,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這樣的逃亡,他的母親,奶奶,這些愛他的人們,一定比她更加難過和傷心:

    「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卻……」

    宮芽的話並未說完,光著腳從沙發上下來的簡關垣已經坐到了她的身側,拉住她捂住眼睛的那雙手:

    「那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決定,我不覺得那段經歷是毫無意義的。」

    宮芽的自責一直埋在心裡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如果不是他重新提起,她大概一輩子也不不敢提及,她哭著道歉:

    「對不起簡關垣,對不起,這就是我這些年一直想要對你說的話。」

    簡關垣看宮芽哭的泣不成聲,慌亂的抽出幾張紙巾,蹲在地上給她擦眼淚,她哭泣的模樣闖進他的心上,像是被人往腦袋上潑了一盆水,連酒意也清醒了大半,他有些慌亂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一把將人拉進懷裡……

    「我沒怪你,宮芽,我從未責怪過任何人。」

    這是人生里一段特別的回憶,既然經歷了,就一定有他經歷過的意義。

    不是什麼年少無知,也不畏懼被人嘲笑和議論。

    簡關垣捧起她的臉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宮芽,我從未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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