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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8:51 作者: 南風歌
燕凜如今也是入鄉隨俗,西裝扔到一邊,牛仔t恤往身上招呼,天天穿著涼拖騎著墨老班主的那輛老式自行車出去晃蕩,連一點落魄貴公子的影子都找不見,整一個墨縣土生土長的小年輕。
正在S市宏圖大展的周飛卻陷入了百般不得其解的迷茫,他是為了墨里才努力把生意從墨縣擴到S市來的,怎麼如今他在S市風生水起,墨里又趴回墨縣那一畝三分地里去了呢?如今生意鋪得這麼大,他就算想追回去,也回不了頭了啊!!阿狸啊,你長得好看就可以隨便坑我了嗎?!
墨里感覺不到老同學的垂涎和怨念,他現在正一門心思地思考著怎樣把墨家班帶出來。網絡營銷的路子被燕周夫婦徹底堵死了,可是沒有網絡的時代,難道大家就不宣傳了嗎?總有一些人是資本的力量也管不著的。
一個傲嬌的老頭走進了墨里的腦海。
方導,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老頭,幾個月前自作主張地硬是送給了他一個大人情什麼的。
那是燕凜栽的樹,墨里現在乘涼乘得毫無負擔。
方導上一部電影剛剛上映,票房勢頭良好,口碑也保持了一如繼往的水準,連那個戲分不多的小師弟都賺足了話題。
那個像一陣風一樣襲來又像一陣風一樣消失的漂亮男孩,即便已經不在江湖,卻仍舊激起觀眾的熱烈討論。不說別的,只是他的突然消失已經讓人十分好奇了,偏偏任何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神秘的色彩加上那副讓人見之忘俗的驚艷長相,就算燕周花了大力氣去鎮壓,也很難讓大家完全忘記這個人,這個把他最乖的兒子拐走的罪魁禍首!
更可恨的是姓方的那個老頭,竟然當眾宣布他要為那個禍水和他的老戲班單獨拍一個紀錄片。
這一下子,觀眾的熱情連資本的力量也鎮壓不了了。
凡是與人民群眾做對的,都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燕周在人民群眾的八卦洪流當中狼狽敗退,只能看著那個軟硬不吃的臭脾氣老頭用他非凡的電影製作技術把那個小子拍得更加妖魅惑人,短短三分鐘的紀錄片預告已經讓萬千觀眾為之瘋狂。
而作為一名老父親,他只能在那三分鐘的短片裡看到一個人,他的小兒子,穿得像個窮光蛋,樂呵呵地幫那個扮成狐仙的小子搬運古舊的道具,替他描眉畫眼。
燕夫人看向視頻里顯得陌生的小兒子,他是那樣快樂,仿佛已經得到了生命中全部的企望。
」我們……徹底找不回這個孩子了。」
她窮盡半生,終於把兒時丟失的那個孩子找了回來,可是這一次,她又把另一個孩子弄丟了。
上一次,她們還能怨怪燕凜,這一次,又該去怪誰呢?---------
視頻的暫停鍵按了下去,鏡頭停止在墨里那張美麗得肆意又張揚的臉龐上。
李少天從小就知道,這個師弟天生就是吃這一碗飯的,只要他在鏡頭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焦在他的身上,無法移開,讓其他人都成為他的陪襯。
他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左手的手指上戴著一枚訂婚戒指,那是羅小姐和他一起精心挑選的。
如今他事業有成,自然該成家立業,一切都換照他的計劃穩步推行。他的未婚妻高貴優雅,而且深愛著他,這都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再也不用守著那破舊的戲班,被那些散發著腐朽氣味的道具和箱籠束縛住他的手腳,讓他動彈不得,無法呼吸,像一個古舊又可怕的惡夢。
只有墨里還停留在那裡,重新扮上的狐仙仍是他夢裡的模樣,守在他的身邊的還有一個男人,李少天依稀將那人的身影看成了自己。
三分鐘的視頻,他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似乎有一些內容需要他仔細挖掘,卻總是會被莫名其妙的鏡頭遮擋。
他看到了師弟拉著」他」的衣角,任性地說著什麼。他看到了師弟從懷裡拉出一條道具絲帕,扔到」他」的臉上,胡亂地擦了兩下。」他」正在搬著那些年代久遠的道具,他還記得那道具的朽木和油漆的味道,還有那張絲帕上的清涼香味,那是師弟獨有的體香。
他從前沒有想過,墨里那樣驕傲的傢伙,對他做出這些親密的行為,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他現在卻清楚地知道,墨里是愛著那個男人的,那個叫燕凜的傢伙,為了他,放棄事業,放棄一切,被打回原型,還仍舊甘之如飴。
這樣的感情,少年時的墨里,曾經投放到他的身上嗎?他曾經擁有過嗎?那懵懂的,甜美的,青澀的-----------
一股尖銳的疼痛突然從指尖傳來,瞬間擊中了他的心臟。李少天猛地甩開手,滾燙的咖啡傾倒在手指間,沾染了那價值不菲的訂婚戒指。
李少天卻顧不得清理,劇烈的心痛讓他痛彎了腰,他伏在案上,低咽出聲。偌大的電腦屏幕上,美麗的狐仙少年溫柔專注地注視著他,一如當年年少時……
這一年的秋季,頭髮已經徹底禿沒了的老縣長------如今已經退居二線的縣政府顧問,卻又帶著一群媒體邁進了墨家戲班的大門。
墨里以為是來採訪戲班的,自從方導的預告片放出去以後,他已經習慣了三天兩頭有些媒體來戲班做個採訪出些千篇一律的通稿什麼的。方導的確很厲害,他鏡頭裡頭老戲班的風情和沒落,連墨里自己都沒想到會那樣地富有魅力,令人心酸又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