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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8:51 作者: 南風歌
「燕先生,這是犬子……」
他的寶貝兒子卻沒聽他說話,似乎也沒看見他和他的貴客,一邊享受老觀眾們的追捧,一邊說出了一句足以把他打下地獄的話。
「不就是唱戲嗎,我就回來給那傻鳥唱一出,讓他也見見世面。」
……
墨班主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表情把燕凜迎進宴席坐下的。從身邊弟子們擔心的模樣來看,他的面色大概是不太好。
他鐵青著臉一路朝後台走去:「那個兔崽子呢!」
幾個弟子圍在他身邊又攔又勸,生怕他一生氣真把墨里打一頓。
墨班主帶著一群人來到後台換衣間,伸手推開虛掩的門扉,裡面只有墨里和李少天師兄弟倆正在換衣化妝。
李少天剛脫下T恤,墨里光著白得反光的膀子正在一堆衣架里找戲服。
一群人圍在門口往裡看,墨班主推開門就要抬腳進門開罵,門邊的大弟子卻突然一個甩手,呯地把門關上了。
老舊的門板險些拍在墨班主的臉上。身後的幾個弟子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大師哥這是要----欺師滅祖?
李少天拎著T恤走了出來,又把門掩好:「阿狸在換衣服,你們等一等。」
墨班主剛從被大弟子甩門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伸手撥開他。
「慣得他不輕!他換衣服師兄弟就不能進屋了?他有那麼大腕嗎?!兔崽子,你瞧瞧你今天幹的好事!墨家班就要毀在你那張嘴上了!」
李少天連忙攔著,墨班主費力擠開他才得以進門。墨里已經披著狐仙那一身銀白色的戲袍,正對著鏡子描眉畫目。
墨班主的爆脾氣一發不可收拾,墨里卻不怕他,用眉筆將本就修長的眉毛又描了一遍,才轉身看向生氣的父親。
振袖一甩,蔥白的手指挽起輕盈的花式,指尖輕輕一彈。空無一物的空氣就如同在那晶瑩的指尖幻化出了一蓬盛放的花朵。花朵被彈到空中,花瓣紛紛散落,未及著地又化為虛無。
狡黠的眉目流轉之間,那古老戲本中正邪難辨的妖仿佛就來到了世間。
墨班主頓在原地,一腔的怒氣竟有些發不出來了。
少年長如鴉羽的睫毛閃了兩下,剛才的氣息突然消失無蹤。他這令人頭疼的兒子臉上又掛上討好的笑容,手指也故作撒嬌模樣地扭來扭去,對著他唱起了吳儂軟語的小調。
「我有一段情呀,唱唄拉吾父聽。只願父親莫呀莫氣兒呀。我的父若是生兒氣呀,您打兒您罵兒,莫要氣傷身呀----」
看著這乖巧的兒子,就算知道他是裝的,墨班主也頓時怒火全消,連一絲兒脾氣也不剩下了。
「你呀你呀,你就是被大傢伙慣壞了。」他最後也只能一聲長嘆,「行了,別撒嬌了,我這是養了個閨女還是養個寶貝啊。快點扮上吧,等會兒你就好好唱,其他的都不用你管。」
戲台上,幾個年紀小的弟子正在扮猴戲打打鬧鬧,不遠處的酒席已經開席,在座諸客觥籌交措,互相交識談論,卻沒有多少精力分給那張燈結彩的戲台。
即便是和墨班主有交情的幾位,也心知他做這些不過是徒勞。只是看著老友的面子,過來捧個場,幫忙敲敲邊鼓。
商人逐利,墨家班根本無利可圖,誰又會為它網開一面?
第5章
燕凜坐在首位,不斷有人來敬酒,他雖然未成年,酒量卻不錯,連喝了幾杯也沒有一絲醉意。
倒是老李看不過去,攔著不讓人再敬酒。墨城不算民風彪悍,卻也有一些粗獷不拘小節,好酒算是其中一項。不管你是多大歲數,既然一起共事,不敬酒就是看不起人了。
老李也有些擋不住,好在戲台那邊傳來一陣動靜,他連忙指著戲台。
「開演了開演了,大家看戲!別浪費墨班主一片苦心。」
戲台上耍寶的小猴子們已經退了下去,幔布拉起,樂班子也息了鼓奏,後面應該是在布置舞台,只有些微的響動傳來。
不多時,幾聲輕脆的鼓點在靜默中響起,慢慢地從輕到重,鼓聲越來越清晰,節奏也越來越明快。
隨著鼓點漸停,一曲高昂的弦樂乍起,如同拋向高空的緊繃的弦索,未及下落,卻已消失在半空,
一拍過後,悠遠的笛音便揚了起來。那笛聲清亮婉轉,調皮地從戲台上躍向四周,曲調舒緩下來時卻又顯出一絲慵懶。
這悅耳的曲音終於吸引了客人的注意,已經回到席間的墨班主笑著介紹:「這是墨家班最受歡迎的一齣戲,全本叫度狐仙,這是其中的一折,名字叫戲道。」
他一直注意著坐在首位的燕大少,見他一雙眼睛已經看向了戲台,墨班主總算稍稍放心一些。
有看過的客人已經笑著應和:「說起來這齣戲也是好幾年沒演了,小阿狸長大了脾氣也大了。今天借著燕先生的光,我也能一飽耳福了。」
燕凜接道:「阿狸?」
「那是犬子的小名。」墨班主含糊地應了一聲,就趕緊茬開話題,「我來給大家講講這齣戲吧,這戲裡說的是一隻白狐在山中修道千年,化成人形,偶被凡人所見,便有修行者前來降妖除魔。其中有個道長在狐妖的領地落了單,就被狐妖所戲這叫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