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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6:50 作者: 蛋蛋1113
說完,就傳來關門聲。
跑腿費才20元,那麼遠的地方,一來一往連油費都不夠。
結婚以後,我越來越清晰地懂得,他是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對一個人很好很寵,但是,所有的感情他都放在心裡,不喜歡甜言蜜語。
這和被很多人譽為風流的他,最不符合的一點。
對他認定的人,他會付出所有的好,不計較回報的寵。
他的感情,很真,只是深藏在心裡。
那天第二日,他請人把車子送到洗車店,整整洗了二天,厭惡的程度,幾乎想換車。
到現在,我都懷疑,那晚,他是如何有能耐,將熱騰騰的豬髒粉帶回家。
……
懷孕第五個月,孩子有了胎動,他會驚訝。
於是,更加瘋狂的折磨蜜果。
他說,這是望子成龍。
蜜果哭了,我這個做媽的,第一次見到兒子示弱。
……
懷孕第七個月,他和所有爸爸一樣,學習怎麼數胎動。
他常常一驚一乍地要送我去醫院,因為和書上一對照,胎動不是過多就是過少。
唉,真想提醒他,我就是醫生。
……
懷孕第八個月,他已經讓我教他怎麼給孩子打尿布。
我終於知道,這世界上也有他學不會的東西。
成為學習對象的蜜果,又哭。
……
懷孕第九個月,我提早有了臨盆跡象,被緊急送到醫院。
我們的蜜糖出生了。
我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孩子將來脆弱的心理。
因為,居然還是一個男BB,一個叫蜜糖的兒子。
所以,B超檢查不是萬能的,和當年的急症醫生一樣,也有失誤的地方。
都是獨生子女的我們,二胎後已經沒有計劃生育指標,所以,他生個女娃娃的夢想破碎,可以找塊土地一邊抹淚一邊去埋掉那件粉紅公主裙了。
被折磨已久的蜜果,「哈哈哈」冷笑三聲來示幸災樂禍,在他戾氣的眼神一眯下,閃在孟媽媽身後。
現在,蜜果很怕很怕爸爸。
……
蜜果很討厭很討厭他,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直到七歲那年,蜜果卻在小學一年級的一個作文課題「我最崇拜的人」時,錯字連篇地寫道:我最崇拜的人是爸爸,只要他叫我坐的事情,我不敢不從……
……
蜜果八歲,蜜糖在逐漸長大,這個孩子繼承了他所有的俊美,還有,我的好脾氣。
蜜糖二歲,很喜歡甜膩膩的東西,比如,蛋糕。
於是,常常見到他一口蜜糖一口,他好象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又開始漸漸愛上布丁蛋糕。
一個性子溫和、漂亮到讓人愛不釋手的娃娃,實在無法讓人不愛。
他對蜜糖的好,對蜜糖的寵,簡直已經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讓蜜果嫉妒不已。
於是,蜜果開始學著懂事,開始學著討他的歡心,每天「爸爸、爸爸」屁股後面叫個不停。
「乖!」他摸摸蜜果的頭,然後一見到蜜糖向他搖擺不停地走來,他眉開眼笑:
「寶貝,爸爸在這裡。」
蜜糖撲到他懷裡。
「寶貝,好愛你!」
唉,等了幾乎十個春秋,終於等來一句「寶貝,好愛你」,但是,卻並不是對我說的。
他口裡的寶貝,不是我。
我和蜜果一樣,瞪眼、嫉妒。
很遺憾,這個叫丈夫的男人,還是從來不懂對我說「我愛你」這三個字眼。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能肯定,他愛著藍芹愛著孩子們。
番三:吳佳玫----高以賢,你幸福嗎?
(一)
看著遺體慢慢的升棺。
整個喪禮都以天主教的儀式舉行大殮,唱詩班的合唱讓一座又一座的墓碑有著寧靜肅穆、催人淚下的感覺。
這片墓地埋葬著一具又一具平凡又不屈的靈魂,他們在這裡安息,藍天籠罩著一片綠色,他們矗立在各種樣式的墓碑中間,矗立在平凡的男女老幼中間,共享這一片藍天綠地。
我緩緩上前,將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放在棺蓋上。
裡面躺著的這個孩子,才19歲而已。
年輕到根本還沒有機會懂得什麼叫愛情,但是,他會紅著一張靦腆英挺的臉,說:
「佳玫姐姐,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天使。」
「佳玫姐姐,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天使。」
天使?這孩子真單純,如果我是天使的話,會拯救他們的靈魂,而不是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為了生存將自己交給魔鬼。
而我這個他口中的天使,愛的名牌包包,愛的華麗跑車,全部是他們亡命換來的利益。
「見到高以賢了嗎?」我問著一臉肅穆的約姆。
對方搖頭。
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會來。
因為,高以賢重情、重義。
但是,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存活在這個圈子裡。
半年前,我親眼見到高以賢沉默地抱著夥伴的屍體,無論約姆喊了多少聲,他都不願意鬆手。
「如果可以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懷裡的兄弟,就不用死。
「高以賢,讓他入土為安吧。」我輕輕拭去他眼角的眼淚。
這個男人,從來不示弱。
但是,我知道,這一年裡,他很苦很苦。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離開,不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是不是自己,所以,他從不和任何人聯繫,包括最好的朋友最愛的親人。
所有人,對他的感情都淡了,離開的那一天,朋友、親人們自然不會哀傷。
他這樣以為。
「他來了。」約姆提醒我。
我回過頭,看呆眼。
高以賢居然穿著一條長度及膝的方格呢裙,裙子用皮質寬腰帶系牢,方格背心和一件花呢夾克,修長的腿上更穿著一雙長筒針織厚襪,他的肩上還斜披一條花格呢毯,用卡子在左肩處卡住。
非常荒唐非常荒唐的穿著。
如果在平時,我一定指著他狂笑出聲。
但是,現在,我笑不出來,因為他臉上的表情。
「高以賢和辛特魯那孩子約好,誰先死,誰就在對方的葬禮上穿著蘇格蘭裙子,讓幸運待在天堂上的人取笑留下的人,有多糗多可悲。」
高以賢,也將一朵玫瑰花慎重地放在棺蓋上。
「高以賢,你會幸福嗎?」幸福結束以後,我忍不住問他。
如果、如果他說他不幸福……我、我也許會、也許會……
但是,他搖搖頭,「我的債務還有多少?」他問我,他只關心的問題。
「還有一點。」我模糊其詞。
「所以,我不能休息也不能就這樣『安息』。」他的神情很淡。
他不能死,沒有給父親和弟弟留下一大筆錢以前,他必須好好的。
我知道,這一年裡,他一直是這樣活過來的。
好幾次死裡逃生的兜兜轉轉。
我不忍。
每一次,幫他接到任務的時候,都很想很想問一句:「高以賢,放棄好不好?」
這一次更忍不住想吐出口鬱結在胸口兩個多月的秘密:高以賢,你有兒子了。
小波找過我好幾次,讓我代為傳達,他甚至說,吳佳玫如果你真正了解過阿賢那個人就會明白,親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你不能讓他錯過為人父親的每一個過程。
「高以賢,藍芹有兒子了。」而我,卻這樣說。
他的神情,明顯一僵。
然後,他出現一種表情,那種表情,近似麻木。
不懂的人,也許以為,他早就不介意,只有我明白,對一個早就對生活不抗爭、對命運全盤無條件接受的人來說,這種麻木代表什麼。
我知道,我很殘忍。
「傅隊長還包下了明珠酒店的三樓大廳,給孩子擺了滿月酒,他很愛那個孩子和藍芹。」我沒有在撒謊,只是在誤導。
果然,他變得越發的沉默,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幸福,就好。
曾經,他這樣說。
這句話,包含著多少割痛成全。
藍芹曾發瘋一樣找他,藍芹孤零零生下他的兒子。
看著這兩個人的心房都血流成河,我無動於衷。
他們都不是我,我只知道,我也會痛。
一種,求之不得的痛。
「高以賢,有沒有一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我輕笑,將長發壓在他的肩頭,故意貶低那個女人。
沒想到,他站了起來,淡淡避開我。
再次,無止境的難堪,漫上我的心頭。
「我們都過去了。」他的聲音淡,他的表情更淡。
再多的患難,也沒有「真情」。
對於愛情,他是一個固執到了極點的男人。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找不回來。
時光,能讓任何東西,都成為過去。
「如果住在我心頭的人,我不會捨得與她共患難。」他漫步,離開。
只留下,怔住的我。
原來,是因為捨不得啊。
捨不得為難,捨不得她跟著他吃苦,才會選擇離開。
心房,如被蟲噬。
我冷笑。
我清楚,有一天,靠著「時光」這個並肩戰友,藍芹也會和我一樣,成為他的過去。
生活中,這是誰也敵不過的現實。
所以,我咬牙,殘忍。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無論是我,還是藍芹。
……
(二)
三個月以後,我懷上了身孕。
小波孬得慌成一片。
因為,這個孩子他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為什麼不再去等?
那晚,對小波抹開迷人的笑容時,我知道,我放棄了。
如果十年八年,能等到高以賢,我會耐心等待。
可惜,我不得不認清事實。
就算我為他耗盡所有青春,他也不肯回眸多看一眼我這道風景。
女人青春有限,這樣固執的男人,我等不起、賭不起。
那為什麼是小波?老實說,象小波一樣有錢的富家公子,我身邊也有幾個,樣貌風度上更勝他一籌。
我還得忍受對方得知一夜情玩出「人命」時,那種驚嚇到痴呆的蠢樣,還得忍受:「不……不是戴套了嗎?」笨蛋,一點也沒想過,一個女人存心設計你的話,保險套能帶給你保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