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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6:50 作者: 蛋蛋1113
    他定在原地。

    所有的思念,都咽回了喉間,只換來艱難的一句話:

    「我找另一個夏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

    那戶人家,根本沒有一個女兒。

    一切,都是謊言。

    他不知道自己該憤怒,還是該繼續相信她有著難言之語。

    突然很想見人扁人,見樹扁樹。

    這幾天,他一直在焦躁的到處找她。

    無論如何,他一定把那個女「騙子」揪出來!

    但是,她把他變成了「瘋子」以後,卻消失得乾乾淨淨。

    架起一張酷到不行的冷臉,他提著行李回家。

    哪裡知道,首先印入眼帘的防盜門上,貼著一張電費催繳單和新一季度需繳納物業管理費用的通知單。

    上面的日期,顯示起碼已經有一兩個月無人關注,無人處理。

    他愣了一下。

    翻門口的信箱,果然一大疊的廣告單幾乎擠爆信箱。

    一點也不象那個女人愛乾淨愛整潔的作風。

    有點意外。

    人呢?

    他掏出鑰匙,輕而易舉就打開了家門。

    沒有換鎖。

    只是,裡面空空如已。

    他更加意外。

    其實。

    潔白的羊毛地毯還在,昂貴的進口沙發還在,原木的餐桌還在,歐式的廚房也還在,索尼七十寸的液晶電視更是好好掛在客廳。

    屋內,沒有一點變化。

    只是多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和因無人居住而淡淡的霉腥味而已。

    空的只是滿屋的空氣不再乾淨,空的只是屋內沒有屬於某人的人跡。

    將行李放在玄關處,他沒有脫鞋,就直接走了進去。

    走向他從來沒有去過的主臥室,他拉開櫃門,果然,裡面已經泛空。

    沒有遲疑,他再步到自己房間的陽台上,果然,小小的仙人掌變得乾枯並且要發霉的跡象,泛黃著皺巴巴的一團,連刺也稀稀疏疏。

    那個一直安靜待著的女人,不見了。

    他若有所思,接了點水,灑了少許上去。

    她拿著他的八字去划過命格,算命先生說他命里缺木,一定要養一盆無葉的植物在臥室里,才能永保平安。

    於是第二天,陽台里就多了一盆仙人掌。

    灑好水,他將仙人掌放在太陽底下。

    其實,他也不懂該怎麼養活它。

    這是第三盆。

    第一盆倒霉的仙人掌,被她當成蘭花養,天天澆水,沒多久就被她養死掉了。

    第二盆還是倒霉的仙人掌,她再也不敢胡亂澆水,卻被活活渴死。

    誰說仙人掌很好養活?其實最麻煩的就是這樣的植物,很容易被忽略,以為它天生堅硬,再次想起它時,往往已經無法恢復往日健康。

    這一盆,看來又是沒有希望了。

    只是,那個女人捨棄仙人掌,讓它再度「倒霉」,自己跑去哪裡了?

    他不知道她的手機號碼,不知道她就讀什麼學校和專業,更不知道她有沒有親密朋友,除了知道她有個父親叫藍威,他對她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更沒有絲毫的頭緒。

    他只是以為,這次打開大門,她依然還是待在這裡,依然會將這裡整理的乾乾淨淨,等待他偶爾的返家。他真的這樣以為,卻沒想過,她的等待從來不是理所當然。

    沒關係,他原本就不希罕和期盼她的等待。

    面無表情,他在思索是否需要先找尋新的落腳點。

    他更在思索「夏雨」可能的行蹤。

    新的一年有七天的假期,也許找到「她」,如果「她」能給他一個安撫的解釋,也許他們可以一起度過。

    洗個澡,他準備再度出發,很陌生的來電號碼。

    「請問是傅凌先生嗎?」彬彬有禮的聲音。

    「是。」

    「這裡是XX事務所,我是姜大同律師。」

    律師事務所?

    「恩。」隱隱的,他已經明白對方的目的。

    畢竟,藍芹不見了。

    他清楚這代表什麼。

    「受當事人委託,能請您和當事人藍芹小姐於今日下午兩點來一下我的辦公室,辦理離婚手續嗎?」

    今天?

    他有點意外,今天是除夕。

    「可以。」他平靜的點頭。

    第六章

    下午二點,他準時抵達律師事務所時,她早就已經坐在姜大同律師的辦公桌前。

    她背對著他,挺拔的腰杆,給人從來沒有過的固執的錯覺。

    從後面看過去,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很細緻的窄身淑女服,不像來離婚反而像準備去參加盛大的宴會,單憑一個背影就能遐想到氣質的清新。

    可是,習慣的,他依然不給予多餘的眼神。

    兩個人坐定。

    「您們雙方看一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提出來。」律師一人推給一份協議書。

    他低頭,略過所有細節,翻到最後一頁,沒有任何猶豫,就在一大疊文件上一一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也一樣。

    擱下鋼筆,他將協議書推還給律師。

    毫無眷戀。

    一分鐘不到,他和她的婚姻關係已經乾淨利落結束,他站起身,轉身就想離開。

    「呃,等一下,您不必看一下條款細節?」姜律師很少見到這樣的情況,深覺意外。

    「不必。」面色緊繃,惜字如金的回答。

    「傅先生,等等!」姜律師再次喚住他的腳步,「這是離婚協議書里提及的房屋贈與公證書,您只要補辦過戶手續就可以了。」

    他意外。

    「不需要。」冷冷的拒絕。

    「呃……可是您已經在贈與公證書上簽字……」急著離婚急成這樣,都沒看清楚簽的是什麼文件?以房值來計算,可是白白撿了起碼三四百萬啊!

    姜律師為難,「藍小姐……」看向她。

    「姜律師,您說過,婚姻法第四十條規定,先提出離婚的一方,不是應給予另一方補償?」她反問,沉穩的用最大方合宜的態度面對突發狀況。

    那間房子是她的嫁妝,雖然戶主一直是她的名字,但是本就應該早就過戶給他。

    「離婚補償制度是建立在當事人在婚姻與家庭中有所作貢獻的前提下。」他面無表情的背誦著,他比她更懂得法律。

    姜律師不住點頭,補充,「比如,實際生活中,承擔了較多家庭事務的一方,往往其職業發展和其他方面受到了較大牽制,承擔的犧牲比較大。」

    他絲毫沒有。

    「離婚補償制度還體現在對經濟地位較低一方實施救濟,社會的公平性上。」

    他的眼眸閃過冷漠的譏誚。

    她無語。

    「我沒有什麼可以讓你補償。」離婚了,她還想拿她的資產來羞辱他?

    他故意扭曲她的意圖,故意忽視她的善良。

    明明這是他要的結果,但是,他的心情卻很糟糕。

    他的態度太令人難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吧,連一刻的好感也不曾存在過吧。」突然,她徐徐開口問,不怕受傷。

    今天的一切,她設想過無數次,但是來得太輕易太簡單時,她的胸口還是會發疼。

    「我從來沒欺騙過你。」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不愛就是不愛。

    他不曾說過喜歡過她,更不曾給她過錯覺。

    她點頭,承認。

    起碼這一點,他很男人。

    所以,值得她尊重。

    「把房子拿走吧,我們上過床,就是曾經有過實質性夫妻關係。」她疲憊的扶額。

    他的收入是很高,但是在a市近幾年被炒成天價的樓市上,工薪階層想要存錢買房,難如登天。

    難不成讓他一直住在特警臨時休息點。

    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律師接到她眼神的訊息,趕緊拿起文件起身,就要走到他身邊。

    「那只是一夜情,和夫妻關係無關。」他冷酷的否決她的話。

    他拒絕承認那一晚具有任何意義。

    姜律師收住腳步,握緊文件,連他都聽不下去,這個混蛋男人,欠扁啊?!

    她怔了一下。

    她和他有深仇大恨到需要他這麼否決她的一切?

    和自己說好不恨,卻無法抑止千瘡百孔的心房,又有著疼痛的感覺。

    「所以,即使那時候我拋開自尊和驕傲,還是換不回一個孩子生存的機會?」她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因為關於「夏雨」溫暖的記憶里,後來回程的旅途中,她不曾一次想過, 如果那時候,她沒有那麼驕傲,結局是不是會不同?

    她的心頭一直沉甸著罪惡感。

    一閉上眼睛就聽到嬰孩的哭啼聲。

    她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讓她的孩子出生在不正常的家庭,但是,情感上卻不斷追問自己,當時絕望的她,是不是太快作下狠心的決定?

    明明,「夏雨」認識的他,並不狠心。

    「不可能。」他搖頭,很堅決。

    一聲悶痛,打中她。

    果然,這就是一廂情願的愛情的惡果。

    一廂情願的付出,一廂情願的溫柔,一廂情願的忍受,一廂情願的糾纏。

    從來,她的愛情故事裡,只有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她不要再顧影自憐,不要再愛上徒空虛幻的愛情影子。

    得到了所有答案的她,終於明白,什麼叫放下。

    她像在迷宮裡走了很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出口的方向。

    「恭喜,我們成功擺脫彼此。」這一回,換她站了起來。

    她慢慢的站起身,白皙的肌膚配著一頭利落的短碎發,讓氣質越發的特有、沉靜,精緻的淡淡妝容襯托的如水白蓮般清新幽雅。

    「我能提最後一個要求嗎?」

    他意外,因為和她認識這麼久,她從來不提要求。

    不置可否,他沒有一口回絕,代表他在等她講下去。

    「傅隊長,請仔仔細細的看我一眼。」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說得極其緩慢。

    他錯諤。

    因為她這奇怪的要求,更因為她這一聲很奇怪很熟悉的「傅隊長」。

    她轉過身,慢慢走到他面前,讓他把自己從頭到腳瞧得仔仔細細。

    然後。

    他瞠目大驚,瞪住她,定定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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