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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6:24 作者: 蛋蛋1113
    江承宇整個人痛得渾身冒出冷汗。

    他身體的每一段骨髓都在張囂的疼痛著,從發現唐恩背叛他的那一天開始發病,他的這個病由淺轉深,常常發作,一痛起來就全身絞痛難忍。

    他病了三年,卻還是沒有痊癒。

    起初,所有人都驚慌失色的依偎他得了骨癌,但是經過精細的檢查,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位都還算健康。

    這種痛,醫學上根本無法解釋。

    心理醫生認為,莫名的軀體疼痛,是長期的焦慮、壓抑、痛苦引發的。

    痛得摔跪在麥田裡,他的面色蒼白,脈動極速收縮,冷汗不斷滴落,整個人呼吸困難。

    「少爺,你等等……你撐住!」余叔急忙從隨身攜帶的醫藥包里取出杜冷丁,顫抖著上藥,然後在少爺的皮下注she一針。

    每個月,少爺都會舊病復發好幾次。

    江家的所有人,都為之心力交瘁。

    他的肌肉依然攣縮著,整個人還在痛到顫抖。

    注she過太多太多次,他對杜冷丁的中樞抑制作用耐受度越來越差。

    他死死咬著下唇,咬出血痕,但是他忍耐著,要強到絕不發出一點點求救聲。

    「對不起,少爺。」余叔不忍再見,取出另一支針管,再次注she在少爺的手臂里。

    幾分鐘後,那個痛得緊繃的身體,終於慢慢癱軟下來。

    注she了大量鎮定劑的少爺,終於暈睡了過去。

    余叔使出全身的力氣,吃力的拖起那個削瘦得到骨骼的高大身體。拖著,喘息著,余叔抬眸,望向不遠處,陽光燦爛下,那對緊靠在一起濃情蜜意的背影,苦苦一笑。

    夫人說的沒錯,恩少爺毀掉了少爺。

    這裡,山連著山,嶺連著嶺,雲霧寧靜,只飄散著香濃的茶葉味。

    只有,偶有幾隻不甘寂寞的蟲兒,發出簌簌的啼聲。

    江承宇醒過來,已經入夜。

    五月的cháo濕,讓民宿的屋子,散發著淡淡的霉味,讓人有一種被沉淪的寂寞逼得快要發瘋的感覺。

    他一睜開緊閉的眼瞼,就警惕的感覺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會是誰?

    明知不可能,倏地,心跳卻還是失律。

    「醒了?」見他睜開眼睛,刻意冷淡的一道聲音響起。

    那道聲音很年輕,很熟悉,並不是余叔。

    情緒沉澱,他的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

    「為什麼又跟著我?」江承宇看似平靜,臉色卻比對方更陰鷙。

    不用轉過臉,他也知道是誰。

    「來看看你又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對方也不怒,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他面前。

    冷冷的,江承宇坐直身體,強悍的姿態,仿佛白日裡身體的那股脆弱,都只是他人眼裡的幻覺而已。

    只是,他依然不願意和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什麼時候你才能擺脫自己的心魔。」vincene繼續好整以待的問。

    曾經他很恨,恨江承宇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但是現在他同情,同情這個外強中乾的男人。

    江承宇還是緊抿著唇,眼神很是陰鷙,那個神情分明在不耐寫著「滾出去」!

    「這幾年,你的事業前有虎、後有狼,走得分外辛苦,為什麼不乾脆放棄?」

    vincene微微一笑。

    那個女人就是那隻老虎,而他,就是後面的那隻狼。

    其實再多的虎狼都抵不過江承宇自己內心的無心無趣。

    他會工作,因為想解脫痛苦,但是他很失敗,越趨越下的事業,只因為每每所有的關鍵時刻,他都在自我懲罰一樣置之不理。

    對待工作,他就象對待自己的身體一樣,視若無睹。

    「我們家族會議通過,準備併吞你的公司。」vincene先通知他。

    江承宇的公司原本就以貿易為生,一年復一年,在各項政策打壓下,他的公司沒有前進,反而越來越空泛。

    這世界,弱肉強食啊,如果江承宇再不振作起來,那麼由他來接手他的事業,是最好的選擇。

    vincene拒絕承認,執意要江承宇的公司,只是因為報復因為不甘。

    江承宇的面色倏地一沉,眸光泛冷。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在哪裡,只是,他無心去斗。

    如今的他,是--只病了的老虎,即使有人要來搶地盤,也激不起他的鬥志。

    曾經他壯志凌雲,但是原來到頭才發現,所有的成就,都抵不過能握在掌心的那隻手。

    「我沒什麼能幫你,除了這個。」不是不幫,是不想幫。

    Vicene將一管黑洞洞冰冷的物品,擱在他的掌心。

    江承宇冷眸微眯,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槍。

    「我教你一個不再痛苦的方法,那就是----把痛苦的源頭給死死掐斷!」Vincene英俊的臉發出狠厲之色。

    他承認,他還在嫉妒,嫉妒了好幾年,嫉妒到很想親眼看見那兩個人自相殘殺。

    江承宇冷眯著眼,打量著掌心那把黑洞洞的槍枝。

    「只要唐恩死了,就不會有背叛,他就能永遠屬於你了。」Vincene殘忍的笑。

    他要唐恩死!他一定要親眼見著江承宇殺死唐恩,這樣,被拒絕、被厭惡帶來的屈辱,才能洗刷。

    江承宇依然沒有什麼情緒。

    只有他利用人,而他一向不是能輕易被人利用的男人,Vincene和他玩這種手段、道行還太淺。

    Vincene湊近他,緩慢的一字一句說著,「他為了照顧那個女人,賣掉你們的『回憶』,搬到她的身邊。他把那個女人的孩子視為己出,他們每日每夜都在一起生活、糾纏,他真是愛得情深似海啊……」

    他真是愛得情深似海啊……

    江承宇身體一震,一股偏執、求之不得的火焰,冒上他的心房,焚燒著他。

    「他們很幸福,只有你一個人,在痛苦裡煎熬、折磨。」Vincene眼神很冷。

    痛苦的人,其實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他!

    這一切,都是唐恩賜予的!

    江承宇冷垂著眸。

    他會用槍,大院子的龍子們,基本都學過用槍。

    「你們這一生都不可能在一起了!」Vincene按住他的肩膀,微笑著說,「從你企圖『殺死』他的母親開始,你們就不可能了。」

    他沒有!

    他請最好的醫生,他用最好、最貴的藥去醫治唐恩的母親!

    江承宇冷冷的拂開按在他肩膀上的那雙手。

    他什麼都清楚,是誰滿含嫉恨聯合唐母,在背後動手腳,設計讓那些專家在那天暫時離開。

    他只是,百口莫辨。

    總有一天,他會讓Vincene付出慘痛的代價!

    「殺了他!你就能永遠擁有他!」Vincene不斷在他耳邊慫恿。

    殺了唐恩!殺了唐恩!殺了唐恩……他就永遠是他的……

    訌承宇痛苦的閉上眼睛。

    「我來幫你……」Vincene將他的五指合攏,幫他緊緊拽緊那把槍。

    承宇!

    他從惡夢中驚恐醒來,只覺汗如雨下。

    他告訴自己,是夢,是夢。

    但是,這個夢為什麼會這麼清晰與真實?

    夢中一切,仿佛曆歷在目,恍似仍在眼前,而他仍身在其中。

    「你為什麼不能愛我?為什麼不愛我?」承宇的眸,連著無盡的絕望。

    他的心肺,開始也跟著疼痛。

    明明已經走出去,但是竟然又有了一種快要掙脫不出的感覺。

    夢裡,承宇對他舉槍。

    而他,竟然也有一種所有糾纏快要解脫的快感。

    他聽到槍聲,清晰看到子彈she中自己的心臟。

    黑暗中,一人坐了起來,伸手環抱住全身冰冷的他。

    「做惡夢?」

    那個擁抱,暖而熱。

    「摁,是啊,不過已經沒事了。」不想讓她擔心,他的嗓音勉強堅定,反身擁抱住她。

    汗,涔涔,只會滲透滑落在枕間。

    一切,都過去了 。

    他尋到她的唇,仿佛急急想證實什麼一樣失控的重吻她,熱燙的氣息,微涼的唇,仿佛想將她吸進自己的心肺血脈,更是差點咬傷她的唇。這種失控,讓他忘了,此時床的最內側,還有一個小布點。

    他的手撫向賁起的那片溫盈豐挺。

    掌間暖熱的感覺,讓他真實回到了現實。

    她在暗夜裡,貼著他的心口,給他熱,給他暖,給他安慰,給他自己能給的所有。

    漸漸的,他的心跳緩慢平穩下來,他溫柔地舔吻著她,一次,又一次,以舌溫暖描繪著她的唇。

    謝謝,你。

    她還在攀緊住他的肩頸,熱情、溫暖、不遺餘力。

    在某種熱度驀然快要升溫到沸騰時,床內側熟睡的小男孩翻了一個身,帶來的響動,如一桶冷水潑醒急切的需要結合的兩個人。

    他輕輕推開她,「提醒我,以後我們有孩子時,別讓他跟我們一起睡。」氣息還在急喘。

    他可以縱容讓從小沒有安全感的小仇仇睡在一旁,但是有自己的孩子,他會讓他從小就學著獨立。

    那種獨特的純棉T恤混合著清慡的肥皂味,離她稍遠了,她才漸漸呼吸平穩。

    對他的話,她沒有回答,但是黑暗裡,她的手,情不自禁的微撫在小腹。

    「恩恩,恩恩!」外婆在房門外喊他,聲音急切。

    他急忙下床,打開房門,馬上很失禮闖進來的是村口牛大叔的小兒子。

    「唐大哥,麻煩你去看看我爸爸好不好?他突然昏倒了,好象中風了!」牛大叔的兒子小桎緊拽他的手不放。

    啊?

    「打救護車的電話了沒有?」他急問。

    「打了打了!」對方連忙點頭,「但是這裡偏遠,救護車開進來起碼得一兩個小時啊!」

    「我跟你去看著!」他急忙披上外套。

    外婆一直在哭。

    村口的牛大叔和外婆是幾十年的老朋友。

    「丁丁,照顧好我外婆!」他將照顧老人的任務交給她。

    她急忙點頭。

    匆匆的,他隨小桎出門。

    衣路很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讓他這一年只來幾次的外鄉人,只能一直隨著對方的步伐不停走,不停走。

    但是,越走,他越覺得不對勁。

    村里發生了這種大事,為什麼周圍依然靜悄悄的?為什麼來幫忙的,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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