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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01:40 作者: 貳甜
站在江邊的圍欄旁, 他靜靜地望著江面。感受著夜色中徐徐吹來的涼風,神色安靜無比。
自從他在機場碰見她的那一天起,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三個月,很長的一段時間。
長到他幾乎快要忘記林阮阮這個名字,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各式各樣。工作也忙碌無比。Melody的事務繁雜,他每天都需要處理許多事情, 無暇再去顧及其他。
自那次事件之後,公司高層有意施壓控制輿論,並派他前往另一所城市出差,度過了很長一段時光。再回來的時候,便無人再敢輕易談論這件事情,甚至連看見他的目光也有一些躲閃。
他無所謂,他就當沒有看到。對於他來說,這些事情並不重要。
他就當自己失憶了,他什麼都不記得。林阮阮這三個字就像徹底從他心頭抹去了一般,以後也絕不會再提起。
他並不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當初不是,現在也不是。
在得知自己右手神經重傷,以後不能再彈琴了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江城都處於漆黑的陰鬱中難以走出來。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討厭看到任何關於樂器的東西。養傷的那段日子,他曾經常獨自一人躲在家裡的天台上發呆,看雲朵從自己眼前緩緩滑過,看微風將它們聚攏又打散,仿佛自己心情也能夠隨之平靜一些。
然而其實並不然。
心中的燥郁並沒有因為刻意的轉移注意力而得到舒緩,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一聽到任何與音樂相關的東西,便抑制不住地連身體也開始微微發抖。
他開始討厭和人交流溝通,討厭見到任何人。先前的日子裡,圍在他身邊的人有很多,其中也不乏許多愛慕的目光,他雖一一嚴詞拒絕過,但是待她們都還算溫柔。
他本性如此,良好的家教使他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討人喜歡。
然而現如今,這份溫柔也不復存在。就仿佛忽然將心底的猛獸喚醒了一般,他甚至會在深夜裡大吼,會將房間裡的東西砸個粉碎,會用冰冷又冷漠的目光望著前來看望他的人,言辭冰冷狠戾,沒有絲毫好臉色。
人人都說他變了。
沒錯,他知道。
變不變又如何,反正沒有人真正關心過這個問題。
……
他需要拯救。
他要的不多,或許是一句關懷,或許是幾聲問候,或許是對方歉意又關注的目光……總之,只要她來到自己身邊就好。
養傷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長很長。一開始,他還期待著能夠在病床旁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孔,然而漸漸的,在日復一日中,這份期待變為了失望。
不過,或許是因為她學業繁忙,或許是醫院的制度太過嚴厲,又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將她阻擋住了,總之她一定會來,只是不是現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偶然有一次,在半夢半醒間聽見病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爭執與吵鬧,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迷迷糊糊地便對他的母親開口。
「不要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
沒錯,是他自己不小心。
他明白他母親的性子,萬一要是得知了實情,恐怕難免會去找對方的麻煩。索性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至少還能給她減去幾分困擾。
他很擔心她。她那麼悶的性子,對著生人也不太愛說話,偏偏他的母親是個急性子,到時候萬一鬧得哪裡不開心了,對任何一方都不好。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等他病好了之後,一切便都能恢復如常。那時候,他甚至還可以用這件事去調笑她,林阮阮是個小傻子,走路走不看路,那麼不小心,看來以後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需要陪個人才行。
他江城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計較那麼多,以後只要她乖乖老老實實沖自己開口,他就考慮一下以後做她的保鏢。
以後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保護她的各項安全。
甚至要是她在小提琴上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他也可以自己先學會了,然後再去教她。
他學什麼都很快,這件事自然也不在話下。
過去的事情就不多做計較,他不是那么小氣吧啦的人。
甚至奧地利的保送名額也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她低頭對自己開口,他甚至可以主動放棄送給她。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需要保送這兩個字。拿到入學名額,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她那麼喜歡跟他鬥來鬥去,只要她這一次肯乖乖服軟,他以後就事事防水,保證不再給她心裡添堵。
只要她肯乖乖服軟----
……她呀,就是好勝心太強了。
為什麼一定要贏過自己呢?
難道,就沒有別的方式,可以和諧相處?她的小腦袋瓜里除了勝負便沒有了別的東西?
……
……
後來的那些年,每當回憶起病床上的那段胡思亂想的時光,江城都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他就像一個獨自表演的小丑一樣,一個人上演完了所有的劇情。
從始至終,那個人都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他甚至原本以為,拋去其他的不論,他們至少算是不錯的同學關係,他至少……幫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