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她說著，轉身就要拖著行李箱離開。

    他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楞了一下，詫異的抬起頭朝著他望了過來。

    她的目光……總算是看向他了！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竟然閃過著這樣的想法。隨即，他把這個想法給壓了下去，她看沒看他，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拼圖留下。」他淡淡地道。

    「這是我的東西，沒有必要留下吧。」她道。

    「是你的嗎？」他的眼睛定定的凝視著她，那目光，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似的，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見她要拿走拼圖的時候，心中突然有著一種莫名的煩躁感。

    就好像是身體中有著一種無形的感知在告訴著……要把拼圖留下，那拼圖，她不該拿走，那是屬於他的！

    屬於他的？又或者該說，是屬於熙的呢？！

    他的這種煩躁感，是否該說是屬於熙的感覺呢？即使熙已經主動沉睡了，但是這份感覺，卻殘留在身體的每一處。

    顧曉曉只覺得整個人，在這樣的目光下，都像是無所遁形似的。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沉沉的壓力，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明明曾經相愛，明明曾經他看著她的眼神，是溫柔，是欣然，是笑意，但是現在……卻變得那樣的淡漠。

    因為不想愛了嗎？所以曾經的種種，都可以乾脆利落的埋葬著，而她卻還在守著那些回憶，遲遲的捨不得丟掉。

    顧曉曉再次低下頭，避開了穆逸熙的目光，「是我……送給熙的，但是現在，熙已經沉睡了，這幅拼圖也用不著了，我拿回去，應該也沒什麼不妥吧。」她道，拿著拼圖的手指，不禁緊了緊。

    「既然是你給熙的，那麼也就已經不是你的東西了，你要走可以，但是拼圖留下。」穆逸熙再一次的冷冷道。

    「為什麼拼圖一定要留下，根本沒有意義不是嗎？」顧曉曉喃喃著道，「逸熙，既然你已經決定不愛我了，那麼這幅拼圖，我帶不帶走，又有什麼關係呢？熙已經沉睡了，而你也不想再見我了，這幅拼圖上的圖案，還是我的照片，你不覺得留著這樣的東西在這裡，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嗎？」

    「就算很諷刺，那也是我的事情。」穆逸熙冷冷地道。

    她咬咬唇，打算要硬帶著拼圖離開，而他的手一推，她整個人就踉蹌的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床邊，而原本拿在手中的拼圖，也晃蕩的跌落在了地上，原本拼好的圖案，再度變得七零八碎著。

    顧曉曉怔怔地看著地上那散落了一地的拼圖，又是一樣回憶，在碎裂著，曾經以為，就算熙永遠的沉睡了，就算熙說過，寧願不曾遇到她，但是至少，她還可以有著這副拼圖，至少這是曾經的美好回憶。

    可是現在……

    就好像曾經擁有過的回憶，都在一樣樣的消失著似的。

    顧曉曉慢慢站起了身子，抬頭看著眼前的人，那精緻的眉眼，那俊美的容顏，能夠引得多少女人的芳心暗許。

    這個男人，當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不是凡人可以去輕易靠近的。

    人，妄圖飛上天空，去接近神，但是越是接近，到了最後，從高空中墜落，就會摔得越狠，傷得越重。

    「逸熙，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就當是最後一次。」她突兀地說道。

    他的眼眸微眯了一下，盯著她，而她這一次，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只是徹底的放開著自己，任由他打量著。

    他抿著唇，沒有回答。

    而她，慢慢的抬起手，手心貼上了他的臉頰，她的手心中，傳來的是他臉頰的溫度，還記得上一次，他以為她愛的只是熙，所以他去了盧卡醫生那邊，去進行了催眠，那時候，她想著如果有一天，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她要好好的告訴他，對她來說，熙很重要，可是他也很重要，她是真的喜歡他，真的愛著他。

    在和熙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也常常會想起他，想著他醒來的時候，她要和他說些什麼，要去解釋些什麼，又要讓他知道些什麼。

    可是現在……她曾經想要說的那些話，卻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曾經，那些話在她的腦海中千迴百轉，而現在，已成了空。

    「逸熙，我沒有辦法像你這樣，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也許，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慢慢放下，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揚了揚唇，努力的擠出著一個笑容。不想要哭哭啼啼的說分手，也許他和她的相愛，太過的痛苦，而他，已經不想要承受這樣的痛了。那麼，就讓她來給他們的愛，來做最後的一個結尾好了，深吸一口氣，把想要說的話說出來，「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的，以後，我會儘量避開你會出現的地方，也不會來找你，這樣你就不會痛苦了吧，還有……」

    她的聲音頓了一頓，指尖滑過著他的眼尾，這雙眼睛，和陸簫簫的眼睛，是那麼的像，可是……卻是完全不同的人，「你和你奶奶是不一樣的人，就算長得再像，可是命運，是由自己來把握的，而不是天註定，所以，你最後相信我一次，你不會瘋，也不會自殺的，真的。」

    還有……如果不管熙是就這樣永遠的沉睡下去，還是會再度醒過來，她都希望，熙可以真正的放下那份曾經的陰影，可以徹底的放下心結。

    當她的語音落下的同時，她的手也慢慢的離開了他的臉頰，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心痛，也依然要放開手。

    她的唇角又揚了揚，努力的睜大著眼睛，鼻子好酸，酸得仿佛眼淚……隨時都會落下來似的。

    她越過了他，沒有再去撿地上那些已經碎開的拼圖，原本已經拼完整的拼圖，再一次的被碎成了一片片，就像是他和她之間的愛情吧，曾經一次次的努力拼完整著，卻始終躲不開碎開的結局。

    她拖著行李箱，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突然開口道，「顧曉曉，我不會後悔的。」這話，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我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從來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後悔吧。可是，當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口處，卻又是一陣的疼痛。

    原來，言語真的可以鋒利成劍，每一個字，都可以刺痛著人的心魂。

    她以為她已經挨過了最痛的時候，卻原來，還是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而痛著。

    顧曉曉一步一步地走出著公寓，當她走到了樓下自己停著的車旁，眼淚終於忍不住的噴涌而出。

    就像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似的，她整個人蹲在了地上，雙手抱膝，臉埋在雙手手臂中，不斷地痛哭著，「嗚嗚嗚，我也很痛啊……很痛……穆逸熙，我是真的愛你啊！不管你是熙，還是逸熙，都愛著……但是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呢？！

    可是卻沒有人，可以來告訴她答案。

    ————

    蘇璦在住了一段時間的醫院後，已經回到了穆宅中靜養，此刻，在臥室中，穆昂手法專業的按摩著妻子的膝蓋，這樣的按摩，在婚後的這些年裡，他常常做。

    當年，因為他父親的關係，所以璦被迫掉進了大海里，雖然後來僥倖活了下來，但是卻也因此有了頑疾，關節常常會痛，這樣的痛症，根本無法徹底醫治，頂多只是疼痛的時候，緩解一下。

    而16年前，遊樂場的爆炸，她傷到了手和腿，關節傷得更厲害了。雖然動過手術，可是每逢濕氣重的時候，她的關節就會痛。

    而這次，從火災那邊出來後，她的關節疼痛又發作了，只是這一次的發作，比以往更加的厲害，也讓穆昂一直愁眉緊鎖著。

    醫生那邊，已經說了，以蘇璦現在的狀況，必須要動手術，可是動手術的成功率，即使是國外這方面的權威醫生來做，也只有60%的成功率，可是如果不進行手術的話，那麼她的一隻手和一隻腳拖不了幾年就會徹底廢了。

    但是……如果手術失敗的話，那麼那一隻手和一隻腳，會立即便殘廢。

    「怎麼樣，好一些了嗎？」穆昂一邊按摩著，一邊問道。

    蘇璦柔柔一笑，這樣的按摩，對她關節的疼痛，已經起不了什麼緩解作用了，不過她還是道，「嗯，有輕一些。」不想丈夫為自己過分的擔心，這些日子，她看著他頭上的白髮又多了一些。

    穆昂看著蘇璦額頭沁出的那一層薄汗，知道她的疼痛，並沒有減輕多少，止痛的藥和針劑，並不能長期用，這樣對她的身體會損耗很大。

    現在也儘量只是在不用藥的前提下，希望能夠緩解她的疼痛。

    「如果你那天沒有衝進火場的話，那麼你現在就不會……」穆昂擦拭著蘇璦額頭的薄汗，心疼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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