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安慰

    楚臨一個跨步，想要站在穆暖曦面前，幫她擋住穆逸熙的怒火，可是穆暖曦卻是把楚臨拉開，自己再度正面對著穆逸熙。

    「二哥，就像你說的，我沒有資格來決定什麼，我也不能把時光倒轉回來，讓你從來不曾承受過那些痛苦，但是至少，我可以把我自己的命賠給你！」穆暖曦正視著穆逸熙，一字一句地說道。

    「暖暖！你在說什麼傻話！」楚臨滿臉的愕然，隨即呵道。熙原本就不待見她，她再這樣說，不是把自己往槍口上撞嗎？「就算你真的覺得內疚自責，也犯不著這樣！」

    「楚臨，我沒有在說傻話，我現在的腦子很清楚。」穆暖曦轉頭看著楚臨，雙眼中的神色，是一種堅決，沒有任何要退縮，要逃避的意思。

    就像是——她已經徹徹底底的下定著決心一樣。

    楚臨的喉嚨一陣乾澀，對著她的目光，他竟有著一種無力的感覺，這樣的暖暖，他該如何去勸，如何去拉！

    穆暖曦頓了頓，繼續道，「你也應該很清楚，我的這條命，都是二哥救的，那麼現在，就算真的賠給了二哥，也沒什麼。」

    只要二哥可以不再恨著母親，不再恨著家裡，那麼要她怎麼樣，她都可以！

    穆暖曦說著，再度面對著穆逸熙，「二哥，對不起，這些年來，我忘記了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忘記了你在最危機的時候，救下了我，也忘記了因為我，所以你才會遭遇到那些痛苦的事情。」她真誠地道歉著，眼前的人，是二哥的副人格，卻也是繼承著二哥所有的痛苦的記憶。二哥的主人格忘記了當初遊樂場的一切，是因為二哥並不想因為那種種的負面情緒，而嫉恨家人吧，所以才會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所以才會把這些記憶全都給了副人格來承受。

    以前，她只會覺得熙是不該存在的，只會和二哥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只會殺戮，只會用暴力來決絕問題，然後給穆家留下一堆爛攤子，要大哥和爹地去收拾。

    可是現在，看著眼前的熙，她才真正感覺到，熙是二哥的一部分，不，該說他也是二哥，是二哥的另一面。

    「住口！」穆逸熙狠狠地道，一隻手猛然的掐住了穆暖曦的脖子。

    何曾熟悉的情景，讓穆暖曦不由的心顫了顫，還記得當初在穆家老宅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掐著她的脖子，可是那時候她的心情，卻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楚臨見狀，急了，一把扣住了穆逸熙掐著穆暖曦脖子的那隻手的手腕，「放手！」

    穆逸熙瞥了楚臨一眼，突然嗤笑一聲，「怎麼，你也要學穆逸寒那樣，把我的手指給折斷嗎？」

    顧曉曉驚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上一次，熙說要去祭祖，然後回來的時候，手指折斷，竟然是穆逸寒給折的，難道那會兒，也像是現在這樣的情景嗎？

    熙掐著穆暖曦的脖頸？！

    「熙，你先鬆開手，她是你妹妹，就算當初，是因為她的原因，令你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她死，對不對！否則的話，當年你就不會救她了！」顧曉曉急急的喊道。

    顧曉曉剛才在一旁聽著，加上她之前所了解的當年的事情，因為自然也聽懂了是怎麼回事。

    穆逸熙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猶豫。顧曉曉見狀，於是繼續道，「熙，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你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恨你的家人，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融入進去而已，你這樣做，真的會讓自己開心嗎？」

    穆逸熙不語，目光只是直直的盯著穆暖曦，如果對方像之前那樣，用著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他，那麼他也許會毫不猶豫的下手，但是眼前的她……那雙眼睛，還有那種眼神，卻讓他想到了那個他該稱之為母親的女人，卻也是拋下了他的女人。

    那個女人，也總是會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看得他心煩意亂，讓他不知所措。

    楚臨眼看著穆暖曦的臉色在變得越來越難看，而穆逸熙的手還一直掐著穆暖曦的脖頸，再度出聲道，「我不管你和暖暖之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恩怨，也不管暖暖到底欠了你多少，我只要你現在放手，否則的話，我可就不止是折斷你的手指了，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他這話，明顯就是在威脅了。

    穆暖曦艱難地出聲道，「楚臨……我不許你對我二哥……」

    「暖暖，現在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聽的！」楚臨道，對他來說，她的性命是擺在首要位置的。

    楚臨抓著穆逸熙手腕的那隻手，開始用起了力道，而顧曉曉的手，抓在了楚臨的手上，「不要！」她道，「你不希望穆暖曦受傷，我也不希望熙受傷！」她目光定定的看著楚臨道。

    楚臨有些意外，對於顧曉曉這個女人，他並沒有太過在意，上一次他派手下把她帶來包廂的時候，她看起來有些膽怯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對他而言，顧曉曉也僅只是穆逸熙喜歡的女人而已。

    可是現在……他不由得正視起來了。

    「熙！」顧曉曉的手，覆蓋在了穆逸熙的手指上，「別讓自己不開心，你妹妹今天來，她並沒有惡意的。」

    穆逸熙的臉上，閃過著複雜的神色，沉默地看著穆暖曦，然後倏然的鬆開了手，「穆暖曦，你別再來這裡！不管你是想要道歉，還是想要別的什麼，我都不需要！」

    因為原本掐著喉嚨的手突然鬆開，新鮮的空氣一下子湧入，穆暖曦連著咳了好幾聲。而楚臨連忙扶住了穆暖曦，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暖暖，你怎麼樣了？」

    穆暖曦搖搖頭，「我沒事。」

    楚臨看著穆暖曦的臉色慢慢的好轉起來，這才放了一些心。

    穆逸熙抿著唇，別開眼，仿佛此刻，穆暖曦在他的眼中，已經完全不存在似的。

    穆暖曦的眼神一黯，雖然她也知道，不可能讓熙就這樣放下對她的恨意，但是卻還是……心中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顧曉曉對著穆暖曦道，「你先回去吧，熙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他……一下子還不能接受……」

    「我知道。」穆暖曦道，然後真誠地看著顧曉曉，「剛才謝謝你。」她知道，如果不是顧曉曉的話，那麼剛才熙不會就那樣鬆開手的。

    穆暖曦說著，又望向了穆逸熙，「二哥，我今天來，除了說對不起，還想說謝謝你，讓我活了下來。」

    她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想要說的話，對不起，還有謝謝！

    她欠二哥的太多太多，這輩子，用盡一生，都還不清！

    穆逸熙卻依然沒有看向穆暖曦，就像根本不曾聽到她說的這些話。穆暖曦苦笑了一下，轉身和楚臨離開了，而顧曉曉，則一直握著穆逸熙的手，感受著他的手指，是那麼的僵硬。

    顧曉曉一步、兩步，挪到了穆逸熙的跟前，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冰冷，不是憤怒，不是恨意，卻是一種沒有辦法說清楚的悲傷。

    就像是小孩子，滿腹的委屈，滿腹的痛苦，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也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更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新的狀況。

    顧曉曉抬起手，有些費力的摸著穆逸熙的頭頂，輕輕的順著他的頭髮，她幾乎是本能地在做著這些動作，只感覺到自己該要這樣做。

    他的眼珠子動了動，眸光對上了她的眼睛，仿佛有太多的情緒，浸透在他的眼中。

    「有什麼不舒服，或者難受的，都可以對我說的，熙，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隱藏掩蓋情緒的。」顧曉曉柔聲道。

    他慢慢的傾下了身子，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低低的呢喃著，「為什麼她現在要來，道歉還是道謝，我不需要，穆家的人，都只為她著想，她想不起當年的事情，所以他們就寧可編造一個謊言，來掩蓋真相，只為了可以讓她毫無負擔的快樂生活，可是我呢……我卻要被丟下，要去承受那種痛苦？」

    仿佛這些情緒，在他的心裡已經積壓了太多年了，現在終於有了可以傾述的對象。

    顧曉曉靜靜的聽著，依然還是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撫摸著他的發，安撫著他的情緒，「熙，暖暖是真心的，我想如果她可以選擇的話，那麼她也一定寧願是自己承受一切，而不希望你受苦吧。」

    「我不知道。」他悶悶地說著。

    「而且你家人也很愛你啊，就像你大哥，一直都擔心著你，你大哥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你總能感覺得到吧，還有你母親，她當年先帶你妹妹離開，一定也是迫不得已吧，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父親，但是我想，他一定也很愛你的，熙……其實你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愛著你的。」

    她的聲音柔柔的，像溫柔的水流，在一遍遍的洗滌著他心頭的那些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