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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51:13 作者: 女王不在家
各種事情浮光掠影地迴旋在腦子裡,阿福睜著眼睛望著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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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常軒正在燭光中凝視著一箱箱的金銀。
他自聽到這個消息,便趕緊命人去找阿福,可是侯府卻被官兵團團圍住,阿福則是根本不見人影。他開始還寄希望於阿福已經離開侯府。可是後來,當官兵撤去時,他卻透過層層的人群見到阿福也連同各位夫人奶奶被押解離開了。
當時他恨不得衝上前直接將那群人砍了,然後抱著自己的娘子離開這裡。
如果是十七歲的常軒,也許他還真這麼幹了。
不過現在的常軒,顯然不是十七歲的常軒了。
他咬牙望著阿福被官兵押解離開,毅然轉身回到了布莊,當下命人籌備了數萬兩現銀。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並沒有任何的權勢。
他雖然會一些武藝,可是他卻深深地明白,那點功夫在這些拿著刀槍穿著官服的官兵面前,根本是不堪一擊的存在。
常軒明白,如今要救阿福,必須拿銀子砸!
福運來這幾年的生意有多紅火,大家都是知道的,於是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五萬兩白花花的現銀便裝成了數個箱子,由一群群壯漢抬著放在了常軒面前。
常軒打開那一個個的紅木箱子,望著在蠟燭下閃耀著光芒的白銀,不禁想起了昔日自己被告知可以脫籍的時候。
蠟燭躍動的火光倒映在常軒的眸子裡,可是卻照不進他的眸子深處。
他凝視著那白銀許久,堅毅的唇角忽然挑起一個冷笑。
常家原本是世代的奴才,如今即使脫了籍,可是主子的恩情就在那裡。
常家的人從來都教不出忘恩負義的子孫。
所以,常軒不可能只顧著自己的娘子,他要救的,是整個侯府的主子們。
如今這數年積累下的金銀,便是他為昔日主人們以及自己的阿福打開枷鎖的金磚。
可是,他的金銀真得能通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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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是被凍醒的。
她睜開眼睛,微抬起頭,只見身上的被子早被三少奶奶娘子扯去了大半,半邊身子在外面凍著呢。她趕緊坐起來,稍微往被子裡擠了擠,可是這時她卻看到二少奶奶也是半邊身子露在外面,原本蒼白的臉幾乎發青。
阿福忙起來,幫著二少奶奶蓋房子,她這麼一動,卻是把得旺娘子動醒了。
得旺娘子睜開眼,沒好氣地扯過被子說:「阿福,你怎麼搶我被子?」
阿福抿唇輕聲說:「二少奶奶凍著呢。」二少奶奶之前受了傷,如今就怕發起燒來。當下阿福伸手過去摸了摸二少奶奶的額頭,卻並沒有燒,反而冰冷得很。
得旺娘子見到阿福的動作,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說:「二少奶奶又如何,你也不能為了討好你的二少奶奶就讓我凍著啊!」
阿福無奈,只好輕聲解釋說:「得旺娘子,我給二少奶奶多蓋上一些被子,也並不會凍到你。再者說了,二少奶奶怎麼是主子,況且如今又受了傷,你也該照顧著點。」
得旺娘子卻低低地嘲笑了聲:「阿福,你可別給我提什麼主子不主子了,如今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哪裡還分什麼主子奴才。今日個三少奶奶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人家眼裡是根本連婆婆都沒有了呢!」
她說得正得意,正好躺在二少奶奶旁邊的柳兒卻醒了。她一雙略帶不安的大眼看著這兩個人,小聲說:「罷了,你們別吵,我左右睡不著了,還不如起來活動下,讓二少奶奶多蓋一些被子吧。」
得旺娘子聽了這話,瞟了柳兒一眼,譏笑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副好心腸?難不成是記掛著當日二少奶奶把你送到我身邊的恩情?」
這話一說,柳兒頓時臉上發白,她小心地看了眼阿福,咬了咬唇,拄著地上的干糙起身往外走
阿福見柳兒大著肚子一個人起來,自然是不放心,左右她也睡不著,只好跟著起身出去。
兩個人走到外面台階處,只見暗黑的天幕上已經逐漸透出魚肚白來,想著天也快亮了。
柳兒低頭嘆了口氣,眸光無神地落在地上,喃喃地說道:「阿福,咱們要被關到什麼時候?還能出去嗎?」
阿福眸子一黯,不過她還是勉強笑了下說:「肯定可以出去的。」
柳兒抬起頭來,滿目茫然地望著那破敗的院牆,輕輕搖了搖頭說:「不,我總覺得我走不出去了,我要死在那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71章之前的積分已經送過了,抱抱各位。明天儘量更,若是實在寫不夠一章,那就只能在周六(18日)的時候多更一些了。抱抱各位。
☆、常軒夜探梧桐庵
其實常軒在上京城混了這麼久,以前又仗著景侯府的關係,也是認識幾個官員的。比如之前那個給他們辦布料被騙案子的那位,就是存了靠著常軒巴結上侯府的意思。不過現如今,大家顯然都有意躲著常軒,就算是實在不能躲,也是顧左右而言它。沒辦法啊,大家都要混口飯吃,這官場的事兒太複雜,景侯府這個案子水太深,他們頭頂的烏紗帽本來就小,罩不住這麼大的案子啊。於是常軒銀子是如流水一般往外扔,可是楞沒找到一個願意說句話的人。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的常軒帶著滿身的倦意,低頭望著窗外正在飄落的葉子。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可以去面對世間所有的困難,不過如今他忽然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幼稚。
他苦笑了聲,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大樹將倒,自己卻要以螳螂之力去扶,這是多麼可笑的事啊。
常軒閉著眼睛,以前種種在腦中浮現,二老爺對阿福的調戲,大少爺對阿福的覬覦,甚至還有自己對三少爺耍的一點壞心眼,一直到最後老夫人讓自己脫籍以及拿福運來相贈。
身邊的心腹已經暗示過了,侯府倒了就讓他倒吧,反正福運來是握在自己手裡的。侯府若是倒了正好從此得了自由,況且侯府這已經是一艘將來沉下去的船,沒必要往上面浪費太多銀子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父親從小對自己的教導,昔日主子的恩情……獨善其身,常軒邁不過自己的良心。
望著外面夜色漸濃,常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竟然開始盼著父親常管事早一點回來上京了。有父親在,他總是可以不去應和那個在黑暗深處浮起的卑鄙念頭。
這時候,小糰子和念兒跑進來了,身後還跟著擔憂的嬤嬤,一路叮囑著讓他們跑慢些。
小糰子見父親在,連忙上前扯住父親說:「爹,我娘呢,怎麼今天還沒回來?」
念兒比小糰子乖一些,此時並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常軒,滿是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常軒沉默了會兒,蹲□子,心疼地撫摸著自己兩個兒子的臉頰:「你娘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糰子清澈的眸子裡寫滿了懷疑:「到底是哪天回來?很快是多快啊?」
常軒心裡浮現出無奈,不過他儘量讓自己做出很和藹很親切的笑容來:「兩三天就會回來,你娘到時候還會給你們帶水晶梅花包吃。」
水晶梅花包,小糰子吃過,很好吃的。於是他皺著小眉頭低頭想了想,最後終於信了,並開始討價還價:「要三個。」
常軒趕緊點頭:「好,三個!」
小糰子點頭:「成交。」
常軒摸了摸小糰子軟軟的黑髮,卻看到一旁的念兒依然是靜靜地瞅著自己不說話。
三歲的小男孩,眼睛如同兩顆黑葡萄般,單純稚氣而黑白分明,可是常軒忽然有點不敢直視。
銀子,常軒是掏了;關係,常軒也是打點了。
官府里的人說了,阿福應該是可以放回來的。
可是到底能不能,常軒心裡其實沒底。
阿福被關在廢舊的庵里受罪,他的心比誰都痛,胸臆間總是揪扯著。
念兒仿佛感覺到了父親躲著自己的目光,他清澈的眸子一黯,低下頭喃喃地說:「爹,我要娘……」
他的聲音,軟糯,卻執著。
他也許並不知道大人的世界裡發生了什麼,不過他依然用自己稚嫩的聲音表達著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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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們被關進這裡的第二天,假如說第一天的時候,三少奶奶以及得旺娘子之流對大夫人還有多顧忌的話,那今日真是徹底撒開野來。
她們沒受過這份罪,她們已經認定這個侯府不行了,她們覺得自己受了侯府的連累,非常委屈。
這份委屈就反映在了言語動作中。
先是得旺娘子,她在言語中擠兌起了大少奶奶,把個平日好性情的大少奶奶氣得臉色發青。孫大管家娘子雖然平日性子不好,但終究為人老道,知道這案子沒結,將來怎麼樣不一定呢,是以看到這個情景當即把得旺娘子訓斥了一番。
誰知得旺娘子受了孫大管家娘子的訓斥,當下就開始撒起潑來,又哭又鬧的,說我為你們孫家懷著孩子,如今卻在這裡受著這份罪!又說自己在侯府可是沒沾過什麼光,如今受罪倒是有一份,真真是太委屈。
她這一鬧騰,孫大管家娘子也火了,婆媳兩個便在這破庵里吵了起來,話語是越來越難聽,聽得大家直皺眉頭。
一旁閉眸不做聲的大夫人終於睜開了眸子,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你們若是想吵,那就出去。」
大夫人平日雖然不怎麼管事,可此話一出,聲音里也透了十足的威嚴。若是平時,這得旺娘子之流怕是早就嚇得趕緊跪下了。
不過此時此刻,得旺娘子顯然不怕,其實人家連婆婆都不怕了又怎麼會怕這個過氣的主子呢?且看她冷哼了聲,叉著腰輕挑峨眉,諷刺地笑道:「出去吵?出去哪裡?庵子外面都是官兵,托大夫人您的光,我如今就是想出去都沒法子啊!」
這一句話噎得大夫人臉色頓時發白,當下咬著牙閉上眼睛不說話。刁婦一個,不搭理就是了!
二少奶奶正懶懶地盤坐在雜糙堆里呢,阿福怕她聽到這些話受刺激,誰知細細看過去,卻見二少奶奶睫毛都沒眨一下,只是垂著眸子在那裡發愣。
此時已是晚間了,外面有人又送來晚飯,孫大管家娘子見狀,便趁機上前問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是不是要開飯。大少奶奶此時氣也消了,她如今糟心的事多著呢,也犯不著和一個奴才就叫。大夫人點了點頭,於是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