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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48:59 作者: 初禾
「他恨阿爾茨海默病,他因為這個病殺了人,那他最害怕的是什麼?」柳至秦忽然問。
花崇猛地睜開眼。
「他最害怕的不是被抓,甚至不是死。」柳至秦冷聲道:「他最害怕的是,自己也變成身患阿爾茨海默病的人!」
像有電流在身體中穿行盤旋,花崇右手抵在唇邊,「他躲了十三年,對阿爾茨海默病的恨意漸漸消退,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時常忘事,時常莫名其妙睡著,反應變得不如從前。」
「他不能去醫院就診。」柳至秦說:「他只能自行琢磨。在長期的壓抑之下,他必然疑神疑鬼,即便沒有病,他也會認為自己有病。」
「仇恨又被點燃了,而且這一次,他失去了畏懼。」花崇深吸一口氣。「一個沒有畏懼心的人,能做出最歹毒的事。」
此時,走廊上傳來嚎啕大哭。
花崇和柳至秦對視一眼。
是季燦的聲音。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心(20)
季燦高高紮起的馬尾已經散開,長發蓬亂,粘連著眼淚與汗水的髮絲一縷縷貼在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紅得像要滲出血來。她斜靠在牆邊,一邊痛哭流涕,一邊高聲大吼,那模樣像極了她厭惡的、瞧不起的王孝寧和朱昭,甚至比她們更加不堪。
兩名女性警員上前,半扶半勸,想將她拉進警室,她狂躁地掙扎,瞪大雙眼,手指扒在牆上,指甲劃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花崇皺起眉,看向迎面走來的中年男人,「柯老師。」
「花隊。」柯褚正是前來協助重案組的警方心理學專家,與花崇合作的次數不少。
「季燦現在是什麼情況?」花崇推開一間警室的門,將柯褚讓進去。
柳至秦也跟著進入,隨手帶上了門。
「她的記憶確實被人動過手腳。」柯褚說,「我剛才嘗試與她交流,她的反應非常大,牴觸情緒嚴重。」
花崇問:「那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她想起遺忘的事?」
「你是說兇手的長相?」
「對。」
「這不難。」柯褚道:「但是如果強行讓她想起,可能對她造成一些心理上、精神上的傷害。我建議循序漸進,給她一個緩衝的過程。」
花崇下意識地看了柳至秦一眼。
「我明白,你們查案都是分秒必爭,我會儘量加快速度,讓她儘早想起來。」柯褚本人也是警察,自然知道重案組的難處,又道:「花隊,你發現沒有,除開記憶被干擾,季燦本身就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花崇點頭,「我不像你那麼專業,只是隱約感覺到,兇手是發現了季燦的弱點,從而趁虛而入。」
「沒錯,她的心理問題就是她的弱點。就我剛才與她的短暫接觸來看,她的心理已經是『病入膏肓』。她瞧不起她的家人,又不得不依附於她的家人;她迫切地想要從家庭中逃離,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早在那個干擾她記憶的人出現之前,她就已經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了。」柯褚嘆氣,「如果她是個心智健全的姑娘,兇手不可能輕而易舉地蠱惑她。」
花崇明白柯褚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這位面對過無數嫌疑人和被害人家屬的心理學專家,正盡力讓季燦免遭警方粗暴逼供。
「柯老師,你多慮了。」花崇笑道:「如果我想要不顧她本人的情況,強迫她描述那個人,我就不會請你幫忙。」
柯褚鬆了口氣,「抱歉。」
花崇搖頭,「你有你的顧慮,這是好事,如果我們的想法完全一樣,那也沒有必要合作了。」
柳至秦適時地問:「柯老師,季燦剛才為什麼那麼激動?」
「是這樣。你們送來的資料我已經全部看過,對案子和季燦也有一些了解。我剛才嘗試走入她的內心,但她的反應特別大。」柯褚道:「她已經漸漸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錯,自己不該協助兇手殺害王章炳,不過她的腦子還沒有完全轉過彎來。她一邊痛恨自己,又不知道這股激烈的情緒從何而來,更不知道將來應該怎麼辦。」
「那麼依你的方法,她大致什麼時候能想起嫌疑人的外形特徵?」花崇說:「這案子比較緊迫,如果拖得太久,我擔心還有別的老人會遇害。」
柯褚眼神略沉,「給我三天時間。」
花崇起身,「辛苦了。」
??
數個案子同時調查,警力必然被分散,好在花崇指揮妥當,各路人馬忙而不亂。
痕檢科針對樓梯間足跡的勘察再出結果——除了最早被花崇注意到的一組腳印,其餘全部與在寫字樓里工作的人對上了號。在梁萍被殺害的時間段里,他們皆有不在場證明,並且沒有作案動機。
花崇仔細瀏覽報告,手指摩挲著太陽穴,「兇手不是歐湛,就是這個40歲左右的男人。」
「鞋底的紋路我們也做了一些調查,是一雙很普通的運動鞋,查源頭很困難,不過新鞋是什麼樣,我這兒有。你看看。」李訓繼續道:「就足跡呈現的磨損情況來看,應該已經穿了一年以上。」
花崇看著李訓提供的照片,確實是一雙沒有任何特色的鞋。
前陣子袁昊等人已經將寫字樓的所有監控拉了一遍又一遍,稍顯可疑的人全都挨個找來核實過身份,沒有一人可能是兇手。
這雙鞋的主人顯然是避過了所有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