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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48:59 作者: 初禾
從衣著、舉止能夠看出,小男孩出生在一個富足的家庭,這對老虎耳朵似乎也不是地毯上買的便宜貨。
柳至秦捏了捏,手感很好。
這賣萌專用品是男孩送給他的,感謝他「妙手回春」,修好了散架的風車,但他卻想將它們戴在花崇頭上。
如此想著,唇角便向上揚了揚。
正在這時,衛生間的門開了,花崇甩著毛巾說:「喲!」
柳至秦抬起頭,若無其事地將老虎耳朵放在床上,拿起自己準備好的換洗衣服,「洗好了?那我去洗了。」
「等等等等!」花崇堵了他的去路,笑得有些狡黠,「你剛才在玩什麼?」
「沒什麼。」
「我都看到了,你在玩老虎耳朵。」
柳至秦淡然道:「我只是隨便看了一下。」
「你都看笑了。」
「有嗎?」
花崇躲進衛生間時,心跳還有些快,但十幾分鐘的澡一洗,已經迅速調整好心態,又成了平時毫無破綻的重案組組長。即便面對柳至秦,亦是遊刃有餘——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他伸出手,按住柳至秦的肩膀,「小柳哥,坐。」
熱氣與沐浴露的香氣一同襲來,柳至秦思緒忽地一滯,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床沿。
而花崇正拿著一隻老虎耳朵,在他眼前比劃來比划去。
「……」
花崇試圖將老虎耳朵夾在他頭頂,但是他的頭髮太短,根本夾不住。
「花隊。」他抬起眼皮,從下方看著花崇。
不知是此時靠得太近,還是氣氛太過曖昧,花崇腦中過了一道電,動作頓了一下,「啊?」
「別試了,夾不上。」柳至秦站起來,花崇條件反射向後退了一步,捏著老虎耳朵,嘆氣:「可惜,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小玩意兒。」
「要不你試試?」柳至秦低笑,「你頭髮比我長,能夾上。」
花崇本能地拒絕,「我不夾。」
「嗯?為什麼?」
「太滑稽了。」
柳至秦挑起一邊眉梢,「那你剛才還給我夾?」
花崇理虧,「人家小男孩送給你的。」
「但是是你接的。」
「……」
「還是試試吧,反正沒別人看見。」
一分鐘之後,花崇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長了一對老虎耳朵的自己,面無表情,而旁邊的柳至秦,笑得十分有趣。
「別笑了,趕緊洗澡去。」花崇一邊摘耳朵一邊威脅:「別跟其他人說!」
「我想拍一張。」
「不行!」
柳至秦只得放下手機,慢悠悠地走進衛生間。
花崇沒動,聽得衛生間裡傳出水聲,才把摘掉的一隻耳朵又夾回去,然後拿來自己的手機,迅速拍了一張。
並非臭美,單是因為頭一次戴這種小孩子玩意兒,起了玩心,覺得有趣而已。
次日,在當地官員的協調下,受害人錢元寶、錢孝子、羅昊的家人來到派出所。
十年過去,喪子之痛在幾名富起來的農家樂老闆身上已經很淡了。和錢慶的母親一樣,他們歡迎警方重新調查此案,但卻沒有特別激動,好像人死了便是死了,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了,生者還得好好活著。
「他們是不是也太冷漠了?」張貿這次也參與了問詢,一從問詢室里出來,就抱怨道:「我見過那麼多受害者家屬,沒見哪個像他們這麼無情!死的是他們的兒子啊!」
「那麼多受害者家屬?」花崇斜他一眼,「你才當幾天警察?」
「我就是隨便一說!」張貿跟上,「花隊,他們的態度不正常吧?」
「那要怎麼才正常?哭天搶地、感激涕零感謝我們來查十年前的案子?」
「那倒不至於,但起碼應該激動一下吧?」
「你不夠了解他們。」柳至秦說,「他們現在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張貿大感不解,「為什麼?」
「這裡是鄉村,不是城市,十多二十年前,計劃生育在這裡基本上無法有效執行。羅昊等人都不是獨生子,家裡還有其他兄弟姐妹。」柳至秦耐心地解釋,「他們遭遇不測,父母自然悲痛,但程度遠不及你在城市裡常見到的『失獨』。而且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生者的生活發生了巨大改變,潛意識裡已經接受了沒有他們的人生。這時候我們再次查案,無異於打破某種平衡。對生者來說,心理上會存在矛盾,一是希望真相大白,二是隱約有些懼怕遲來的真相影響如今滿意的生活。」
張貿還是不能理解,「這樣?」
「不這樣還能怎樣?」花崇邊說邊往樓梯處走,柳至秦跟在他側後面。
「你們要去哪?」張貿問。
「別跟來。」花崇揚了揚手,「把剛才的問詢記錄整理好,我晚上要看。」
從派出所到「山味堂」,步行需要十多分鐘,錢鋒江、錢闖江兩兄弟迫於壓力,已經同意協助警方調查。
路上,花崇道:「你剛才說得太含蓄了,都沒能說服張貿。」
柳至秦笑了笑,「這案子還得查上一陣子,他可以自己琢磨。突然說太多,他會覺得人性太黑暗。」
「不至於。」花崇搖頭,「羅家和另外幾個錢家因為兒子的死,得到一大筆撫恤金,這些錢是後來他們發家致富的本錢。可以說,除了錢毛江家,這幾個家庭如果沒有死兒子,現在過得不會這麼好。他們內心的矛盾、表露在外的冷漠我覺得不是不能理解,因為人本來就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