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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48:59 作者: 初禾
邱大奎在家裡找不到臭味源,索性關了門,繞了一大圈才走到荒地上。
春天,荒地上的草長了半人高,風一吹,那股怪味就更濃了。
邱大奎與將壞不壞的肉打了幾十年交道,斷定這味道有異,捂著口鼻一通摸索,走了片刻,被熏得直作嘔,忽地瞳孔一縮,只見草叢裡橫著幾塊木板,木板上空盤旋著一堆蒼蠅,嗡嗡嗡嗡,聲勢驚人。
臭味就是從那兒散發出來的!
邱大奎小心翼翼地靠近,抻著脖子往木板下面瞧,哪知只看了一眼,就嚇得大吼出聲。
破爛潮濕的木板下,是一對雙足被齊齊砍斷的腿。
「單身女白領慘遭拋屍,死狀驚人。專家叮囑,女性深夜不要獨自外出……」
陳爭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划動,一字一句地念著本地自媒體公眾號「早安洛城」推送的頭條新聞,眉間皺起一道明顯的豎紋。
半分鐘後,他草草看完整篇報導,放下手機揉太陽穴,低聲自語:「雞丨巴專家。這年頭倆嘴皮子一碰就他媽能當專家。」
那報導足有3000字,若發在報紙上,能占四分之三個版,但通篇廢話,單是專家的叮囑就占了2700字,粗看情深意切,細看全是扯淡。
「大清早就把那玩意兒掛嘴上,行啊你陳隊。」韓渠剛跑完步,沒穿制服,黑色背心勒出上半身健碩的肌肉輪廓,門也不敲,將提著的包子往桌上一扔,「花花還沒來啊?一會兒幫我把包子拿給他,香菇牛肉,他以前在我隊上最喜歡啃這個。」
陳爭挑起眼皮,斜了韓渠一眼,拿起包子就往嘴裡送。
「我操!」韓渠趕緊抬手搶,「我給我家花花買的早飯,你丫瞎啃什麼?」
「晚了。」陳爭嚼了兩口就吞,「富康分局剛轉過來一案子,花兒現在已經在現場了。」
「什麼案子?」韓渠是市局特警支隊隊長,雖然沒事就愛往刑偵支隊跑,但也不是哪個案子都知道。
陳爭將手機往他跟前一推,「喏。死者身份比較敏感——單身女白領,代入性強,加上死狀很慘,兇手有奸屍和虐屍行為,容易引發社會恐慌。昨天派出所和分局的兄弟去得不及時,周圍居民拍的現場照片已經流出了。分局處理不了,只得轉過來。」
韓渠擰著眉,「單身女性遇害,這一年全國已經出現多起了,上頭給的壓力不小吧?」
「廢話。」陳爭嘆氣,「半夜開會,各種指示下了一堆,孟局讓我儘快把兇手抓出來,也好給市民一個交待。」
韓渠在陳爭肩上拍了拍,「包子就留給你了。內什麼,我家花花在西北待了兩年,大傷小傷受了一堆,身體和二十出頭時沒法比,這你是知道的。」
陳爭啃著包子,沒說話。
韓渠又道:「他回來了非要調你們刑偵支隊,我也沒辦法,只能尊重他的決定。但人在你這兒,你這當支隊長的別把他壓榨得太狠。」
陳爭無奈:「你以為我想?但花兒是重案組組長,這案子只能交給他負責。」
早春的風帶著潮氣,又黏又沉,空氣中的屍腐味徘徊不去,就算被害人的遺體已經被轉移,荒地陳屍處仍瀰漫著那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味道。
花崇撩開警用隔離帶,站在已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的現場,兩道斜長的眉深蹙,片刻後蹲在草叢中,帶著乳膠手套的右手捻了捻倒折的野草。
現場已經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
昨天,派出所民警接警後匆匆趕到,但來得更快的卻是聽到邱大奎驚呼的居民。眾人爭先恐後往草叢裡鑽,咋咋呼呼,驚聲四起,一波看完,另一波又來。
民警拉好隔離帶時,壓在屍體上的木板已經被掀開,泥地上滿是亂七八糟的腳印,連木板都被人踩了十幾腳。
及至分局的痕檢師趕到,腳印上面又已疊了無數腳印。
可以說,原始現場幾乎全被破壞。
花崇站起身,只見隔離帶外面,遠遠圍了一圈好奇的小孩。
這一片區域叫道橋路,城西富康區最難治理的地方。經濟、治安、環境樣樣差,附近幾乎都是磚瓦平房,住戶們大多沒有穩定的工作,靠賣早點、盒飯為生。早晨正是吆喝生意的時候,留在家裡的孩子便沒人管,三兩成群擠在一起看熱鬧。
花崇沖他們招了招手,膽小的頭也不回地跑了,膽大的向前挪了幾步。一個又黑又瘦,機靈得跟猴兒一樣的男孩蹦了過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阿sir好!」
花崇笑了笑,心想這猴兒一定是港片看多了。
猴兒敬了個滑稽的禮,「阿sir,你們什麼時候能破案呀?」
目前案情尚不明朗,花崇一早接到陳爭的電話,就帶著重案組的幾名偵查員過來復勘現場,一會兒待屍檢、理化檢測結果出來,還要回去開專案會。
初步將案子梳理一遍後,他心中疑惑眾多,於是挑了一點問:「這片荒地草高寬闊,你們平時怎麼不喜歡過來玩?」
「爸媽不准唄,說這邊太荒涼,垃圾又多,天氣熱了容易染病。去年李扣子來逮蜘蛛,就被一個破酒瓶子劃破了膝蓋,流了好多血……」猴兒說著突然打住,睜大眼睛望著花崇:「阿sir,你咋知道我們平時不怎麼過來玩?」
「猜的。」花崇想,你們要是經常過來,被害人的屍體恐怕一早就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