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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46:22 作者: 靡寶
    東來閣騰空了出來。錢老先生的衣物書籍全部都裝箱運走了,按照遺囑,它們都將捐贈給慈善機構。

    屋子的裝修也在張其瑞的授意下做了改動。顏色暗沉的窗簾和家居都換成了素雅明亮的rǔ白色,房屋布局也在風水先生的指點下重新調整,老人用過的東西也全都歸了庫房。

    煥然一新的房間顯得很陌生,已經不再有老人生活過的痕跡。這就是酒店,客人來了又走,誰都不會停息。

    「顧湘,」小唐敲了敲門,「朱姐叫你去一趟辦公室,有人找你。」

    誰會來找她?

    朱清的辦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張其瑞也在,他正在和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西方男人用英語jiāo談著。看到顧湘來了,張其瑞便沖那個男人點了點頭。

    「這是布克先生,是錢老先生的律師。」朱清說,「他來找你,好像是關於遺囑的事。」

    顧湘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律師笑容可掬地同顧湘打完招呼,然後開門見山道:「小姐,錢先生的遺囑里,要將他名下的一條項鍊贈於你,感謝你這幾個月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這裡是文件,您簽署了,我就可以把保險箱的鑰匙jiāo給你了。」

    困局13

    律師說的是英語,雖然帶著濃郁的法國口音,可也不是聽不懂。但是顧湘總覺得自己沒聽明白。看看張其瑞,他那麼淡定的人,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給我一條項鍊?」

    「是的。」律師甚至還從文件夾里翻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金項鍊,墜子上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翡翠。項鍊的樣式雖然很老了,但是那塊翡翠溫潤剔透,十分美麗。

    「很漂亮是不是?」老外讚美,「中國的玉真是美麗的石頭啊。」

    「是啊。」顧湘gān笑了一下,求助地望向張其瑞。這種複雜的法律事務,她真的搞不懂。

    張其瑞投來一個安慰的眼神。他問律師:「先生,遺囑里只提到贈送項鍊,沒有提到相關的義務吧。」

    「完全沒有。」律師說,「錢先生就是將這條項鍊送與這位顧小姐。」

    「那你知道這項鍊可有其他意義嗎?」

    「哦,錢先生提過的。」律師笑得像只狐狸一樣,「說是這項鍊是錢家繼承人的證明。當然,錢先生說這已經失效了,所以並不妨礙他拿來送人啦。」

    顧湘趕緊把手裡的文件丟在了桌子上,「這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

    「那能怎麼辦呀?」律師把手一攤,「錢先生已經不在了,你也不能和他商量去。」

    「難道不能送給錢家人?」

    張其瑞哭笑不得,「你要送人,也要先簽字,成為物品所有人吧。」

    說得有道理。顧湘紅著臉辦理了一系列手續,然後簽了文件。保險箱的鑰匙jiāo到了他手裡。顧湘看著那枚小小的鑰匙,還有點發愣。

    朱清送律師走了。顧湘這才問張其瑞:「沒什麼問題吧?」

    張其瑞看著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很是擔憂地嘆氣,「錢家人怕是很快就要來找你了。」

    果然,當天下午錢家大少奶奶就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那時候顧湘正拿著gān洗好的衣服給某位客人送過去。這位豪門太太衝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叫起來:「他居然把那串項鍊給了你?」

    顧湘被她抓得很痛,只有好言相勸,「這位女士,請你放手,有話好好說。」

    錢太太氣得滿臉通紅:「說什麼?那給長房的項鍊,老頭子居然給你了。看不出來啊,你們中國女人,花言巧語最會騙人。哄得老頭子開心,要他金山銀山地都給你,是不是?」

    顧湘聽清楚了,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她眼神凌厲,聲音一沉,大聲道:「請你說話尊重一點!你沒有權利隨意侮rǔ人!」

    錢太太說白了也只是一個商人婦,並沒有什麼好修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就要扇顧湘耳光。

    顧湘一路坎坷至此,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扇耳光。她自qiáng不息,卻總是被人糟踐,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她一把抓住了錢太太揮過來的手,使出全身力氣,一把將她推開來。

    「太太,我敬你是客人,才對你客氣的。如果你再動用bào力,我就要叫保安了。」

    錢太太跳起來,指著顧湘,用溫州話破口大罵起來。顧湘聽不懂,但是也知道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她絲毫不退縮,脆生生地打斷了錢太太的謾罵:「我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是我相信老人家的判斷。老爺子人是老了,但是心裡是明白的。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想必你心裡也有數。說句不動聽的話,你有什麼資格來找我?老人家的東西怎麼分配,都是他的事!」

    錢太太氣得渾身哆嗦,又要撲過來。

    「住手!」一聲厲喝,張其瑞大步沖了過來。錢家長子和朱清緊隨其後。

    看到顧湘沒事,張其瑞鬆了一口氣。他轉向錢氏夫婦,目光已是凌厲如刀鋒一般。

    「錢先生,遺囑之事,是你們家族內部之事。我的員工照顧錢老先生幾個月,老先生若是感激她,贈送她一點什麼,也是人之常qíng。」

    錢家大少倒是比他太太理智多了。他忍氣吞聲地對顧湘說:「這位小姐,那項鍊並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是一直是傳給長房的信物。我們願意以五倍的價錢買下來,希望顧小姐能成全。」

    顧湘怔住了,「我沒有考慮過賣項鍊」

    錢太太立刻說:「那就現在考慮吧。」

    顧湘實在忍不住,終於違反了酒店規定,對著這兩個客人翻了一個白眼。

    錢太太急了:「你不是錢家人,拿著項鍊也沒用。你總之都是要錢。那項鍊其實不值多少錢,我們出的價格你已經賺了。」

    顧湘無法克制一臉嫌惡,「我不缺錢。」

    錢先生道:「這項鍊是長房的信物。沒有項鍊,繼承家業上有許多麻煩。」

    顧湘耐著xing子說:「錢先生,你們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麼。項鍊這事,我會考慮的。現在我要工作了,失陪了。」

    張其瑞一直站在旁邊,察言觀色,這個時候十分配合地朝朱清使了一個眼神。朱清立刻將錢氏夫婦半哄半請地地送走的。

    困局14

    顧湘鬆了一口氣,這才轉向張其瑞,發自內心地讚嘆一聲:「你果真料事如神。」

    張其瑞笑道,「你也處理得很好。」

    「好在你來得及時。那錢太太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力氣真大。」

    她抬起手,手腕處好幾條紅印子。她皮膚本來就白,稍微用力就可以留下印子。這個五爪印過到明天,大概就會發青了。

    顧湘覺得自己像在做夢,「這簡直像電視裡演的一樣。好人有好報了,我照顧了孤寡老人,於是被贈送了價值連城的珠寶。」

    「價值連城倒不至於。」張其瑞糾正,「我已經打聽過了,那項鍊若是拍賣,大概也就值一萬多而已。」

    「已經是我兩、三個月的工資了,還不夠多?」顧湘驚呼。

    「那錢家肯出十倍的價格來買,那就是十多萬了呢。」張其瑞戲謔,「恭喜你,你發財了。」

    「我沒打算賣掉項鍊。」顧湘悶悶不樂,「項鍊是個信物。我外婆還留給我一個金戒指呢,我也這輩子即使窮到死,都不會賣了它的。」

    張其瑞道:「錢家需要這個項鍊才可以取信於人,我覺得他們是不會放棄跟你要項鍊的。」

    「錢老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顧湘苦惱,「若想感激我,直接送我金卡不就可以了。我是不介意的。」

    「人家不是俗人。」

    「我寧願他是呢。如今丟個燙手山芋給我,我留也不是,賣也不是。錢家會不會動用不法手段。」

    張其瑞安慰道:「這裡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不敢亂來的。」

    「太煩人了。」顧湘苦著臉,「錢家可是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呢,如果每房都來找我一次,我還怎麼上班。」

    「往好處想嘛」張其瑞狡猾一笑「競爭者眾,你怎麼知道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

    顧湘眼睛一亮,學著他jian笑。「啊呀呀,jian商。」

    但其實張其瑞說的有道理:老人贈她東西,無非希望她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她拿著項鍊讓別人家內部矛盾激化,還不如換個好價錢,兩相歡喜。

    老人一生經商,知道怎麼去謀取最大的利益。張其瑞說他很佩服錢老先生。

    這筆意外之財,倒算是這段時間裡最好的收穫。

    搖搖晃晃的地鐵上,手機簡訊聲響了起來。顧湘拿過來一看,最近幾天給她發好幾條簡訊的,也只有孫東平。

    「廣州真暖和。昨天又通宵加班了,今天還要開會。你還好嗎?」

    顧湘猶豫了片刻,回道:「你要多休息,注意身體。我無病無災。」

    在跨越半個中國的那頭,孫東平瞅著手機簡訊,呵呵笑了一下。

    徐楊停下筷子,問:「靜雲說了什麼,你笑成這樣?」

    孫東平眼神一閃。徐楊老jian巨滑,立刻看出不對,不等孫東平收起手機,她就一把奪了過來。

    「顧湘?」徐楊的臉一下就綠了。

    「姐,你別想多了。」孫東平急忙說,「我們就是彼此問候一聲。」

    徐楊啪地一聲把手機拍在了桌子上,訓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和過去糾纏不清!我知道你當年有多喜歡這個女生,可是都過去八年了,你還要怎麼折騰?」

    孫東平臉色也很不好,「我們沒什麼。難道做個朋友也不行嗎?」

    「當然不行!」徐楊冷笑,「你忘了你當年為了她尋死覓活的樣子了,回頭還能做普通朋友?笑話!」

    「簡訊你也都看了,我們的確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笑成那白痴樣子?」徐楊無奈地嘆息,放軟了聲音,「東平,你如果不是在騙我,就是在騙你自己。」

    孫東平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露出疼痛的表qíng來。

    徐楊繼續說:「別忘了,靜雲也在等你出差回去。」

    「我也有和她聯絡。」孫東平說,「只是除夕那天后,她對我冷淡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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