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不短的曲譜他幾乎記了大半，只有極少數的點是跟著他彈的，而且反應很快，外人看起來恐怕只會覺得他們是換了個姿勢合彈而已。

    他忍不住拿餘光瞄陸裴，只看見半張線條緊繃的側臉，臉上的神情很認真，專注地盯著兩人舞動的手。

    最後一個琴鍵按下又鬆開，黎琛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就被另一隻手握住指尖。

    他條件反射地去看陸裴，後者有一瞬的茫然，旋即鬆開他的手，輕聲道：「抱歉。」

    黎琛看向自己的指尖，有點怔怔然，這是陸裴和宋如深每次合作表演完的小習慣嗎？

    剛才也是對方下意識的舉動吧。

    他捏捏手指，覺出幾分熟悉來，說起來小時候那位哥哥也有類似的小習慣，不過對方喜歡把五指插|進他的指縫裡，帶著他的手一起按壓過琴鍵，帶起一串餘音。

    表演結束後兩人起身，轉向台下，第一個鼓掌的是陸老爺子。

    一把年紀的老人家此刻熱淚盈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首歌的價值，他起先只聽說黎琛最近在搗鼓些什麼，原來竟是這個。

    緊隨其後鼓掌的有陸微瑾、蘇越澤和季星辰等人，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鼓掌，熱烈的掌聲響了許久。

    兩人合奏得確實很好，而且觀陸老爺子的表現，他們也能猜到這首曲子絕對意義非凡。

    薛斐不願意捧黎琛的場，看見蘇越澤鼓掌差點沒拿小蛋糕糊他一臉。

    「蘇狐狸，你丫的叛變啊！」他怒氣沖沖，「給黎琛鼓什麼掌？他配嗎？別忘了應該站在這台上的可是如深哥，裴哥肯定是為了陸家顏面才跟他合作的！」

    蘇越澤沒他那麼幼稚，抬手指了指眼角。

    薛斐擰著眉去看，看清是什麼後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

    「靠！肯定是他用不正當的下作手段弄的，就跟之前裴哥下巴上的創口貼似的，這人怎麼這麼多心眼啊！啊啊啊，我要洗眼睛！」

    蘇越澤用關愛傻子的目光看接受不能的薛某人，估計也就這蠢貨到現在還摸不清楚狀況了。

    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兩位當局者什麼想法他暫時沒摸透。

    還需要試探試探。

    在座參加陸老爺子壽宴的不說都是人精，那大部分也是聰明的，看陸老爺子這激動感動樣，還有陸裴黎琛二人眼角的裝飾，不難琢磨出些許門道來。

    總而言之，甭管以前的陸少夫人他們多瞧不上眼，以後卻是要謹慎對待的。

    陸裴臨下台前掃過眾人神色各異的臉，當著他們的面對陸老爺子說：「爺爺，這是黎琛送給您的生日禮物，曲譜的修復、歌詞的填寫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我是沾了他的光才能夠表演一番。」

    陸老爺子聞言笑得更為慈祥感動，拉住黎琛的手幾欲說不出話來：「好孩子，費心了。」

    從前他不是沒想過找人修復原曲，但一來怕觸景傷情，二來找的人都不合適，便也歇了這份心思。

    眼下黎小子真正把這首曲子復原，倒是了了他心底一樁遺憾。

    黎琛反握住老爺子的手，歉然道：「雖說是給爺爺準備的禮物，但我也有做的不周之處，這件事應該先跟爺爺商量的。」

    陸老爺子很善解人意：「無妨無法，我懂，這是你們年輕人說的驚喜嘛。」

    他們這邊和和睦睦融融恰恰，其他賓客面面相覷，最後無不過來誇耀奉承的。

    黎琛並不喜歡這種局面，面帶微笑應付一番後藉故離開。

    他去了趟一樓洗手間，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腥膻味，然後看見拉著褲鏈出來的季星辰。

    黎琛：……

    這人無時無刻的發|情狀態簡直讓他震驚，他委婉提醒：「季導還是注意些，畢竟在別人家裡。」

    季星辰走到他邊上洗手，淡淡道：「讓陸夫人看笑話了，教訓不聽話的寵物而已。」

    黎琛挑眉，不聽話？跟著季星辰才能混進這場頂級豪門宴會裡的宋凡會不聽話嗎？

    季星辰扯過一張紙擦乾淨手，靠著流理台拍了拍掌，說：「有些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廁所最外面的隔間被撞開，一身狼狽的宋凡跌跌撞撞來到兩人面前，站都站不穩的那種。

    黎琛隱約瞧見他身上皮帶抽過的痕跡，瞥一眼面色倦怠的季星辰，心裡隱約有了數。

    圈裡聞名的季大導演是有點令人難以招架的性|癖，但極少數情況下才會發作，比如他極生氣的時候。

    宋凡手軟腳軟，身上疼得不像話，他眼底滿是嫉恨，但季星辰那頓抽和虐待似的發泄讓他從心底打怵。

    沒有哪一刻他的演技像現在這樣好，他垂著頭，哆嗦著身體，誠懇且懊悔地向眼前的青年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了心竅，是我蠢是我壞，我不該換曲譜的，都是我的錯！」一副泫然欲泣、懺悔萬分的模樣。

    黎琛神色淡然地看著九十度彎腰道歉的男人，宋凡這種演技騙騙別人還行，想騙過他還是省省吧。

    不過他講究凡事留一線，況且季星辰是個瘋的，鬧出人命來不好。

    這麼想著黎琛微彎腰，伸手去扶不停掉眼淚的宋凡，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誠心悔過我很清楚，下次可別這麼想不開，小東西。」

    宋凡渾身一哆嗦，跟在季星辰身後離開時還頻頻回頭看他，黎琛面帶微笑地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