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捨不得你
2023-09-28 10:24:42 作者: 陌上山林
穆非鈺等人從龍延殿出去,失魂落魄,步履踉蹌,整個煞白的天地都黯淡了。
幾人眼睛都紅紅的,穆非瀧忍不住,已經滿臉淚水。
孟景楓走了一半,停住了。
雷俞瑾整個人愣愣的往前走,沒有發覺身側的孟景楓停了下來。
穆非鈺也跟著停了下來,看一眼身後的穆非瀧說:
「把你的眼淚收起來,別跟著我們去了,找宮女給你打水來洗把臉。」
穆非瀧抬頭望著自己幾個哥哥,哽咽:「二哥,怎麼會這樣?明明才剛剛開始,九叔他怎麼就要死了呢?這是騙人的對嗎?」
情急之下,連皇上也不稱了,眾人卻沒有怪罪他。
大家心裡都難受著。
穆非珉艱難的開口:「非瀧,還有太子殿下需要我們,別讓人看出端倪來。」
穆非鈺看了看控制不住自己的穆非瀧,轉頭對穆非塵說:「你將小八帶回去,好好看著他。」
「嗯!」穆非塵將穆非瀧拉走了。
孟景楓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聖旨,抬頭望了望天,湛藍一片,心裡卻又悶又塞:
「走吧,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辜負了皇上。」
幾人點頭,又朝金鑾殿走去。
金鑾殿。
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了,早過了午飯時間,但眾人都沒感覺到餓,只覺得這兩個時辰比一年還要長,時間難捱。
孟景楓、穆非鈺進來,臉上那種絕望的神情已經收了起來,全都肅著臉,臉色難看之極。
「眾臣接旨!」
孟景楓一句話不說,直接高舉手上的聖旨。
聖旨只有一個內容,便是從即日起,皇上要養傷,由太子監國,一切事宜皆有太子做主。
同時組建了穆非鈺、孟景楓、古赫黎、元大人共四人為攝政輔佐軍機大臣。
穆非卿努力隱下眼中的淚水,按下心中的悲痛,跪下去接了旨。
內閣大學士藍大人開口問:
「皇上到底怎麼了?是受了什麼傷?」
竟然嚴重到不能打理朝政,不能早朝了嗎?
這怎麼可能呢,剛剛還好好的啊!
穆非卿目光掃過眾人,開口:「實話與諸位大人說了,皇上中了毒,情況危急,御醫們正在醫治。此大難之際,還望眾人齊心協力,輔助太子監國,以報答皇上之隆恩。」
眾人具震!
良久,吏部尚書江大人說:「可否讓臣探視一番?」
雷俞瑾沉聲道:
「皇上要安心養病,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龍延殿半步,不許去煩皇上。凡有違命者,就地斬殺!」
江大人和藍大人對看一眼,他們都是站在穆楚寒一邊的,心裡難免擔心,卻不敢多說。
其餘人,見穆非鈺一夥連皇后親爹,外祖的面子都不給,更不敢提出異議。
這日大臣們出宮,誰也不敢在路上停頓,也不敢交頭接耳。
穆非卿站在金鑾殿中,手中拿著監國的聖旨,看著大臣的身影消失殆盡,冷著臉轉頭問穆非鈺:
「為何把父皇中毒的事說出來?」
穆非鈺轉頭看著粉妝玉砌,比女孩還長得精緻的穆非卿,不禁為他心疼,他如今才九歲啊:
「太子,這是皇上的意思。」
「哦?」
孟景楓等都朝穆非卿點頭,表示他們知道了實情。
「皇上的意思是,白馬寺事件一過,經過血腥手段,雖然大家都老實著,但也不過是表象而已。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讓大家都知道他病重,在他餘下的十幾日,肯定會有人忍不住要搞小動作,到時候我們要趁著這個機會,把所有心思不正的人全部清理出來,通通殺之。」
「如此,等皇上…。」
孟景楓有些說不下去。
穆非鈺接著說:「等皇上駕崩,太子即位,便不會讓朝政不穩,也不用擔心有人作怪!」
雷俞瑾突然跪下來:
「太子殿下,皇上對您寄與厚望,臣定會謹遵皇上遺昭,誓死追隨殿下,保我們雲尊帝國安穩渡過此劫,還望殿下不要心慈手軟,與臣等一起守住皇上的江山。」
畢竟,殿下只有九歲,這次他們商議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定會在盛京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就拍有人會鼓動殿下,讓他動搖。
穆非卿冷哼一聲:「大人儘管放心,父皇已為本宮打算至此,怎可辜負!」
說著袖子一甩,下巴一抬,小臉揚起,一雙眸子閃著無比堅定的光芒,小小年紀通身的氣勢倒是讓人不可小覷。
果真,穆楚寒再也沒有在人面前露過面,不論早朝也好,私下大臣們有事匯報也罷,都是太子殿下出面,四位軍機大臣陪候左右。
御醫那邊也傳出消息來,說皇上藥石無醫,怕是命不久也了。
這樣過了七八天,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私下隱秘的接頭,準備搞事情了。
一發現苗頭,古赫黎等人就開始抓人,也不聽喊冤不喊冤,凡是沾惹上這事兒的人全部鎖拿下獄,報到太子哪兒去,直接得了個斬立決的命令。
就連秋後都等不到。
不過兩三日,盛京的午斬台被血染得緋紅,血腥味飄出老遠,幾條巷子都聞得到。
又兩日,有人發現傳言中中毒快要死掉的皇上一身平民裝扮出現在了白馬寺,與同是常服打扮的皇后娘娘一起在松子娘娘處參拜。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皇上根本沒什麼中什麼毒,什麼病入膏肓,命不久也都是騙人的,一切都是他設的局,就是為了引有心人上鉤,將餘下反對勢力一網打盡啊!
如此,大家徹底安分了!
心裡暗罵皇上狡詐,表面卻不敢說半個字,還是日日裝出一副皇上病症,他們很擔心憂傷的沉痛表情來。
就連江大人和藍大人都作此想。
穆楚寒的確是和沐雪去過一趟白馬寺,這些日子他日日臥在床上,只對沐雪說是裝病,為得是想瞧瞧到底還有那些鬼魅之人隱在暗處。
沐雪一開始是對此說法是懷疑的,但她再三確認,程大夫都說穆楚寒沒問題,穆非卿等人也說這件事是他們商量好了的,心中雖有些疑惑,也沒那麼在意。
穆楚寒在床上躺著,沐雪便守在他身邊,拿了自己親手給肚中孩子做的小衣給他看,笑著問:
「爺,你瞧,如今我的手藝如何了?」
穆楚寒看著沐雪手中拿起的一件小衣,那么小,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
「宮裡有得是繡娘,為何要自己費心力?」
沐雪笑:「畢竟是我們的孩兒,小寶出生的時候,我們在侯府如履薄冰,那時候我連朵花都繡不好,也沒給他準備什麼,如今好了。一切都安定了!」
「爺心疼我,後宮又沒什麼嬪妃可糟心的,整日什麼都不做,有些閒得發慌,這個孩兒遲來了六年,可不得多心疼他些?」
穆楚寒拉著沐雪的手,深深望著她的眼睛:
「嬌嬌,你答應給朕繡的帕子,這麼多年繡好了嗎?」
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沐雪抿嘴一笑,抽了手出來:「爺且等等!」
穆楚寒看著她轉身離去,一直壓抑在喉嚨的腥甜終於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孟齊和追風瞬間閃現,拿了帕子給他擦嘴,又喊了青煙進來給換了聲衣裳。
等著沐雪再進來,穆楚寒又一副無事人似得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
沐雪手裡捧著個匣子,瞟了瞟穆楚寒,總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她將匣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十來方帕子。
「爺,你瞧。」
穆楚寒滿目驚訝,伸手拿起匣子裡的絲帕,上面或是繡了蘭草,或是梅花,或是菊瓣。
「這些,都是嬌嬌繡的?」
沐雪點頭,柔柔一笑:「可不是呢!春季蘭草,夏季桃李,秋季黃菊,冬季紅梅。爺,我將一年四季都給你繡上去了,餘生每個春夏秋冬,我們一起共度。」
穆楚寒知道沐雪不善說情話,看著手中這些春夏秋冬,卻覺得她此番話,讓他心裡說不出的妥帖。
若不是身子不行,真想把她摟到懷中,壓在身下好好欺負一番,讓她哭著求饒不可。
可他,卻是連下一個春季都無法陪著她了。
沐雪察覺穆楚寒情緒的低落,雖他臉隱藏的好,但她還是感覺到他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悲傷。
「爺,你的病,真的不要緊嗎?」
穆楚寒見她又起疑問起,趕緊收了鋪天蓋地悲傷,伸出手指捏著她的下巴,湊過去,低聲道:
「怎得又問?」
感受到他撲面而來的男人氣息,沐雪動了動腦袋,不想輕輕一掙扎,就將下巴掙脫了他的手指,兩人都愣了一下。
往常他要是捏著她的下巴,她便是使盡渾身力氣都無法掙脫他的禁錮的,他想要親她了,吻她了,咬她的唇了,她是拒絕不了的。
穆楚寒一時心慌,看沐雪滿眼錯愕,丟了手中的絲帕,雙手捧起她的臉,咬住她的唇瓣,撬開,狠狠吻下去。
一如既往的霸道,沐雪給他吻得腦袋發暈,等他放開,趕緊喘兩口氣,嗔怪的瞪他一眼。
穆楚寒被這一吻勾起了情慾,一時激動,扯得心肺劇痛,感覺血往喉嚨眼冒。
不願讓她看見自己的異樣,穆楚寒順勢把沐雪拉到懷中抱著,將她的腦袋按在胸膛上,不讓她看見自己因為無法忍受的劇痛,而扭曲起來的臉。
沐雪心裡總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始終不得安寧,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輕聲說:
「爺,我想去白馬寺上一柱香。」
「嗯?」
「一來,須得感謝菩薩送了我們這個孩兒,二來,爺經過千辛萬苦,我們終於否極泰來,定時冥冥之中有菩薩保佑,還是得感謝一番呢!」
「好,朕陪你去!」
「嗯!」
知道穆楚寒要陪沐雪去白馬寺,程大夫頭一個反對。
「皇上如今的身體,還能拖五六天已是極限了,若出去折騰一番,少不得加重了,到時候如何是好?」
穆非卿也反對:「父皇,就讓兒臣陪母后去吧!」
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啊!
穆楚寒搖頭:「她已經起疑了,朕要不去,她定會胡思亂想。」
程大夫氣的跳腳:「皇上難道還不打算告訴娘娘?」
這都什麼時候,情況好一些,也就能勉強拖幾日,情況不好,可是會隨時斃命啊!
他真搞不懂,皇上為什麼要一直瞞著皇后。
誰也勸不動,穆楚寒還是拖著殘敗不堪的身體去了。
用了狼虎之藥,勉強站起來,一步一煎熬。
眾人不得不佩服他意志的堅定,等到中午回宮,出了臉色蒼白難看些,倒是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程大夫趕緊過來給他放了兩大碗黑血,又不要命的給他灌了好幾碗濃濃的苦藥,人參片始終讓他壓在舌下,吊著命。
不料,晚間和沐雪一起用飯,吃著吃著,和沐雪說話去了,一個沒忍住,那波痛來的太急太快,瞬間噴出一大口鮮血,漆黑的血噴出來,將桌上的飯菜全給弄髒了。
而後便是忍都忍不住,驚天動地的劇烈咳嗽,一邊咳嗽,一邊嘔出一口又一口黑血。
沐雪給這副景象嚇傻了眼,反應過來趕緊上去扶住穆楚寒。
看著他一口又一口血從嘴中嘔出來,黑血濺在沐雪白嫩的手上,刺眼,又刺心。
「快,快去喊程大夫來!」
一番折騰,穆楚寒的情況是瞞不住了。
沐雪聽了程大夫的話,渾身發冷發抖。
穆楚寒躺在床上,一雙狹長的眼睛緊緊鎖住沐雪身上,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心疼的要命,虛弱的喊她:
「嬌嬌……」
沐雪回頭看見穆楚寒半死不活的樣子,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拉住程大夫:
「老狐狸,你最厲害了,你一定有法子的,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嗎?」
程大夫不忍心,還是拉開了沐雪的手,搖頭:
「雪兒,晚了,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你不知,他五臟六腑都壞了,經脈…。機理都……」
沐雪大口大口的喘息,不理穆楚寒虛弱喊她的聲音,難怪她一直不能安心,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為什麼騙我?又騙我?」
「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就瞞著我一人?」
程大夫見沐雪激動,趕緊說:「娘娘,娘娘你小心些啊,小心肚子裡的小殿下!」
沐雪伸手撫上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一下,眼淚嘩啦就流下來了。
「出去,你們都出去!」
「娘娘?」
「出去!」
沐雪回頭,眼神駭人。
穆楚寒衝程大夫擺手。
程大夫又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沐雪回頭,咬著唇,狠狠的瞪著穆楚寒,咬牙切齒的道:
「爺忘了答應我什麼?說過風雨共濟,說過同甘共苦,說過再不瞞著我,要陪我一生,如今為何又出爾反爾?」
猶如萬箭穿心,原本鮮紅的一顆心,瞬間給刺傷的千瘡百孔,只留機械的跳動,每跳動一下,都是劇痛。
穆楚寒看著眼前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著愛著的女人,看她滿臉怒氣,氣勢洶洶的質問自己,其實是在掩飾她的恐懼,她的悲傷。
他忽而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映著他蒼白俊美的臉龐,有一種驚心動魄又殘破的美。
「嬌嬌,朕都要死了,你還捨得凶朕?」
便是一個「死」字,瞬間把沐雪的偽裝擊得崩潰,眨了眨眼睛,淚水如洪,滔滔不久,順著她雪白精緻的臉龐往下滴。
她看著病床上吊著一口氣,還這般魅惑笑著的穆楚寒,只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如今他就在她面前死掉嗎?
「嬌嬌,快過來,讓朕抱抱你。」
穆楚寒壓著喉嚨的酥癢,克製得咳嗽,朝她伸出手。
沐雪閉了下眼睛,怎能拒絕他,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整個人撲在他懷中,終於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穆楚寒抱著她,一手輕撫她顫抖的後背,悶悶的咳嗽。
沐雪抬頭,緊張的望著他:
「爺?你怎麼樣了?我去喊程大夫進來。」
「嬌嬌,別去,朕只想和你呆在一處,只我們兩人在一處。」
「可,爺的身體?」
穆楚寒還是笑:「無用的,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
沐雪悲傷得不能自已,怎麼不信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了。
「爺是什麼時候中的毒?為何一直拖到了現在?爺明明答應了要與我廝守一生,為何食言?留我一人,餘下的日子要如何過?爺……。」
穆楚寒伸手溫柔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嬌嬌,乖,別哭,爺不告訴你,就是怕看見你的眼淚,怕你傷心難過!」
沐雪抓住穆楚寒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絕望得哭著搖頭:
「可是爺,我還是難過啊,你摸摸我的心,讓它告訴你,爺這樣,它還能正常跳動嗎?我還怎麼能獨自活下去?」
「爺是什麼時候知道此事的?若早讓我知曉,便是上天入地,我也要給爺想法子續命。」
穆楚寒看沐雪哭得一塌糊塗,心疼的要命,趕緊拿了她送給他的帕子出來,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卻怎麼都擦不乾淨。
沐雪抓住他的手,淚眼婆娑:「爺要的帕子,我也給爺繡了,爺不要走,不要死好不好?爺許給我的一生,難道就不作數了嗎?虧得我還給爺繡了春夏秋冬,爺昨日得了帕子,心裡該有多難過,為何要獨自承受?」
「爺這樣,讓我如何自處?」
說著沐雪奪過他手中的帕子,用力撕爛,絲帛尖銳的聲音響起,就如她是絕望的聲音。
穆楚寒看她這樣發瘋,心疼不已:
「嬌嬌,別傷心難過了,都是朕不好,朕沒有履行諾言。」
沐雪撕爛了帕子,更覺得悲痛得快喘不過氣,又撲到穆楚寒身上,抱住他,一會兒哀求他不要死,不要丟下她,一會兒責怪他無情冷血,什麼都瞞著他,說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穆楚寒嘆了口氣,任由她又哭又鬧,溫柔摸著她長長的頭髮:
「嬌嬌,告訴你又如何,不過讓你跟著擔心難過,朕不願看見她傷心,朕曾說過多少次,在這天地間,朕什麼都不懼怕,唯怕看見你流眼淚,可知,只要一見著你哭,朕的心就碎了。」
穆楚寒放柔聲音:
「你晚知道一日,就少痛苦難過一日。朕捨不得你為朕難過傷心。」
沐雪聽後,哭得更凶,雙手死死攥著他的衣襟,哭得渾身發抖。
「嬌嬌,答應朕,待朕去後,好好活著。朕終於給你掙下無上地位和權勢,小寶是個好孩子,他會孝順你的,往後即便朕不在,這天地也再為人敢欺辱於你。」
當時他在南楚聽到她被冷子翀逼婚,逼得她將賽神仙全數毀去,心裡有多憤怒,又有多自責,多心疼。
憤怒冷子翀以權欺人。
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她,讓她面對如此險境!
心疼她的決然和堅強!
他要讓她成為世界上第一尊貴的女人,做她想做的事,便是她把天捅了個窟窿,也讓人不敢質疑她半句。
哭了一陣,沐雪抬頭,拉了穆楚寒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爺,你若就這樣去了,捨得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嗎?」
「他長得什麼模樣你都還沒見過……往後誰人教他讀書寫字,誰人教他騎射功夫?」
穆楚寒感受自己掌下那片柔軟肌膚,一個小包包,裡面是他和嬌嬌的第二個孩兒。
他知道沐雪害怕,恐懼,不敢面對沒有他的未來。
他笑著說:「嬌嬌,別擔心。兩位太傅還硬朗,定會盡心教導他。宮裡也有騎射師傅,孟齊,甘左他們都可教授他武藝。朕都派人打過招呼。」
「至於性情,嬌嬌,你將小寶教得很好,朕相信你也會把這個孩兒教好的!」
聽他一步一步都將將來計劃安排好了,不論是為小寶剷除隱藏的異己,還是為她和未出世的孩兒。
可這將來,偏偏就沒有他。
沐雪還是不甘心,好想聽他說,他還能活,他還有希望。
撕心裂肺的心痛,痛得麻木了。
她抬起滿臉淚痕,喃喃說:「爺,你之前說過,若你先死,便讓我殉葬,可還記得?當時我惱怒你自私,還與你生了好一場氣,可如今,若沒有肚裡這個孩兒,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好嗎?」
「不好!」
穆楚寒瞬間收了笑,肅了臉,捧著沐雪濕漉漉的臉,盯著她的眼睛:
「嬌嬌,聽朕說。朕不許你做傻事,不管你肚裡有沒有這個孩兒,你都得給朕好好活著,知道嗎?」
沐雪的眼淚流下來,打濕穆楚寒的手指,聲聲悲切:
「爺怎可如此霸道自私,留我一人在世上如何過活?明明說好了要同生共死的啊!嗚嗚……」
穆楚寒看她哭得傷心,心尖尖都揪痛了,溫柔吻掉她臉上的淚珠,低聲說:
「傻瓜,朕怎麼捨得讓你死,讓你殉葬,不過是逗你罷了!你可知,朕有多喜歡你,你高興是微微抿嘴輕笑的模樣;你害羞臉紅的樣子;生氣時鼓眼睛瞪著爺的樣子;抓著朕的衣襟噘嘴撒嬌的模樣,朕都愛,愛到骨子裡去了。」
「你就是朕的心肝,朕的命,便是朕不再了,你也得替朕好好活著,明白嗎?」
沐雪搖頭,眼淚唰唰往下掉。
穆楚寒把額頭抵在她額頭上,用充滿磁性誘惑的聲音低聲繼續道:
「但,朕最喜你在朕身下小貓般嗚咽著求饒的模樣。嬌嬌,你就是這世界上最毒的毒藥,朕心甘情願中了你的毒,無法自拔。」
往日穆楚寒說這些話,沐雪只覺得心裡如蜜甜又有些難為情,如今聽來卻只有悲傷。
「嬌嬌,再與朕歡愛一次,可好?」
穆楚寒手指摩挲寫她嬌嫩的臉,呼吸漸漸加重:「朕有多久沒近你的身了?嗯,好想你。」
沐雪不敢置信,這人都快死了,他都虛弱成什麼樣子了,吐了那麼多血,還想著這種事?
看她拒絕的乾脆,穆楚寒狹長的桃花眸子閃了閃,放著捧住沐雪臉的手,躺下去,轉頭皺眉看著她:
「嬌嬌,朕好痛,五臟六腑都痛,難道你就這麼狠心,眼睜睜看著朕痛死?也不肯給我?」
沐雪深吸一口氣,知道穆楚寒的要求太過無理荒唐,但看他蒼白的俊臉,額頭痛出的汗珠,又於心不忍。
「嬌嬌,便是死,也讓朕愉悅的死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