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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44:02 作者: 遇羅
「沒有……」他輕聲道。
冬夜的寒風吹得樹枝嘩啦作響, 江笙的腳在雪地里印下一個又一個比旁人更深的腳印, 多年後紀珩還會想起這一年的情景, 這是他在南方過的第一個冬天,也是遇見江笙的第一年。
此時前廳已經聚集著很多人了, 梧州刺史被請到上座喝茶, 府里的下人垂眉耷眼地站在院子裡。
管家站在下人前面,脖子被紗布包得像個木乃伊, 看著有點滑稽,那是被江笙一掌打暈的結果。
何老爺知道刺史大人為何來, 正急得滿頭包。
他原先的計劃只是想給紀珩這個初來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點教訓, 把自己的小妾送去伺候, 再帶人大張旗鼓地捉,奸在, 床,從而富陽縣令來何家赴宴卻醉酒玷污主人家妾室的醜聞就板上釘釘了。
哪成想紀珩還有後手,先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來救走了,像人間蒸發一樣,到處找不到,紀珩的下人分明都被何家的影衛纏住了,這救走他的人會是誰。
他又到底還在不在府里?
尋找紀珩的整個下午,何老爺都心如火燎,誰知天一黑,一個更意想不到的人,梧州刺史來了。
完了,這下完了。
何老爺站在堂上,儘管才正月,已是汗如雨下,恨不得把自己在富陽縣那個窮親戚王老爺暴打一頓,都怪他出的餿主意,叫自己陷入這騎虎難下的境地。
陷害紀珩不成叫人逃了,那也就沒了拿捏紀珩的把柄,而顯然紀珩不知為何有梧州刺史撐腰,像刺史這樣的大官,平日裡除了公務,基本懶得給小縣令一個眼神。
何老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刺史卻抬手制止了,對自己的隨從使了個眼神,隨從便立馬前去問何府下人的話了。
「老何啊,你這次做事就失了分寸了,你莫不是不知那紀珩的家世?」
何老爺拿手絹擦了擦汗,「草民,草民知道,可……」
刺史不待他繼續說,只加重語氣,「堂堂紀家嫡子,郡主的兒子,就這麼在你府里失蹤了,你別跟我說是他自己醉了酒留下來歇息了。」
「不敢不敢,我這……我也不知他……」
何老爺有苦說不出,他真的只想給紀珩一個教訓罷了,況且紀珩從盛京被貶到富陽縣來,十有八九就是被家族遺棄了,往年裡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旁的大商戶打壓那些毫無根基的縣令可比他狠多了,也沒見梧州刺史跳出來撐腰啊,也沒見有什麼後果啊。
再說了他們這些做生意的,孝敬給官府中人多少銀子,這梧州刺史難道會因為這點事找他麻煩?
當然了,上面的這些事情都是建立在,紀珩真的中了藥且玷污了何府的小妾的基礎上。
但現在好好的,人不見了,這可就麻煩了。
梧州刺史表面淡定,內心也是很不平靜,他是不想蹚渾水的,偏他和紀珩之間有些約定,不能見死不救。
審問了一通下人後,都說沒看見紀珩的身影,何老爺的汗流得更凶了。
刺史正要大發雷霆嚴刑拷問,突然一個隨從連滾帶爬地跑進來稟報導:「大人大人!紀大人來了!」
刺史臉上的怒氣一收,霍然起身,「在哪兒找到的?可有受傷?」
「紀大人自己來的,還帶著一個女子。」
刺史險些要拍大腿了,「還不快請人進來!」
在場的都差點喜極而泣了,何老爺更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最怕的就是紀珩真的死在了府里,那整個何家都要玩完了。
根據他那個被派去伺候的小妾交代,紀珩是被一個女子救走了,走之前紀珩已經重傷了自己,那衣櫃裡還留著那麼大一灘血。
事發後,他立馬派人把何府圍起來搜查,一隻鳥都別想飛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紀珩還躲在府里某處。
沒過多一會兒,紀珩就被一個女子攙扶著走了進來,他身板挺直,腳步有些虛浮,臉色也很蒼白,唇微抿下垂,任由誰看了都知道他現在不怎麼高興。
江笙盡職盡責地扶著他胳膊,微微垂著頭。
周圍的下人想上去攙扶都被紀珩抬手拒絕了。
刺史迎上來道,不住地打量他,「紀賢侄,你……你如何啊?」
何府的人也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大氣不敢出,秋後算帳的時候到了,何老爺絞盡腦汁地想著該如何脫罪如何狡辯。
刺史已經做好了勸架和和稀泥的準備。
但奇怪的是,紀珩卻並沒發作,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甚至掙脫江笙的手,拱手彎腰致歉,「實在抱歉,刺史大人,何老爺,叫你們費心了。」
何老爺眨巴著眼摸不著頭腦,刺史道:「你這……你去哪兒了?」
紀珩站直身子,「醉了酒,在園子裡睡著了。」
刺史臉皮一抽,「在哪兒睡的?為何全府上下……」
但轉瞬之間,他讀懂了紀珩的意思,話鋒一轉,責怪道:「天氣這麼冷,怎能說睡就睡,身體不適就該讓何老爺安排客房才是。」
刺史看向何老爺,不滿道:「叫客人睡在園子裡,這就是你們何家的待客之道?」
何老爺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好,只能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求饒道:「都是小人疏忽啊,今天府里實在太忙,這些慣會偷懶的下人一時間沒有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