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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出於感激之情,也為了自己的招牌,工匠們精益求精,彼此協助,提前交工。他們不僅把上課的教室蓋好了,連同圖紙上的讀書亭、草廬、茶室,以及簡易的小灶間一一搭建好。
仿佛神仙揮了揮衣袖,原本荒蕪破敗的李子園倏忽間換了一番模樣——
後園之前,是一排排莊嚴整飭的建築,拐入後園,景致陡然一變,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簡單而古樸的門欄,如今門欄上空空如也,匾額還沒掛上去。
門欄向兩側延伸開來,連著一圈低矮的木柵欄,若想翻越只需抬抬腳就行。然而,對這些高傲的太學生們來說卻是一道體面的底線,即便再低矮也不會有人不請自入。
進了門是一條蜿蜒的十字路,不寬,不直,也不平整,就像黃丁班的學子們將來要走的仕途,須得十分謹慎才不會走上彎路,也不能被周遭的泥土弄髒衣擺。
不過,楚溪客在兩旁移栽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雖然看起來細弱,卻生命力極其旺盛,稍微灑點水就緩過勁來,第二日便層層疊疊開出一條花路。
就像他與黃丁班學子的這場相遇,今日他隨手灑下一片小花為他們保駕護航,來日亦會收穫意想不到的回饋。
小路盡頭是一間歇山頂的大課室,原木搭建,簡單明朗,沒有任何繁複的裝飾,乍一看不像其餘課室那麼氣派,卻很是清新雅致。
正屋是個大通間,為了節省木料,本該安裝格扇窗的地方空著,只掛著翠綠色的竹簾。如今天氣漸暖,竹簾通風消暑,到了冬日就會換成毛氈。
左右兩側各有一間挾屋,其中一間裝飾得十分用心,是帶班直講的辦公室與休息間,另一間暫時空著,預備用來做儲藏間。
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小路延伸出去,一條連著一個屋檐上翹的八角涼亭,亭中沒有座椅,只有放置書本筆墨的架子,就是讀書亭了。
特意不設桌椅,就是為了讓在這裡讀書的學子提神醒腦,避免懈怠。
再往前走,則是一個地勢略高的小土丘,土丘上蓋了一間小小的茶室,可以一邊品茗聊天,一邊俯瞰整個園子的景致。
另一側挖了個小池塘,引來了活水,安上一個小水車,水車叮叮咚咚地轉動著,清水潺潺流動,通過竹槽送往四處。
隱蔽處搭著兩間造型奇怪的「小屋」,用竹牆密密實實地圍著,還有一個透氣的「屋頂」,屋後挖了一個化糞池,池上掩著木板和土層,種著一片氣味清新的薄荷。
屋內擺設就更奇怪了,分了里外兩間,外間是一個洗手台,通著活水,裡間有個奇形怪狀的馬桶,馬桶上又連著水槽,水槽與馬桶之間有個扳手模樣的機括,往上一扳,清水便把馬桶沖的穢物衝到化糞池中了。
這便是楚溪客想出來的「現代化」廁所了。
剛建成的時候還發生一件趣事。
楚溪客堅信太學之後會招女學生,因此搭了男女兩間,男廁是掛壁式便池,女廁則是坐便。
學子們不明就裡,兩側都試用了一下,一律覺得坐便更舒適,為此還分成兩組,作詩一論高下,哪組贏了哪組用坐便。
林淼聰明地沒有參加。
波斯同學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但他看到最聰明的林淼都沒參加,也就找個了「肚子疼,寫不出詩」的藉口逃開了。
楚溪客姍姍來遲,看到女廁外面掛著「芝蘭」,男廁外掛著「玉樹」。
黃瑜志得意滿地說:「芝蘭組小勝一籌,往後這一間便是我們幾個的專用了。」
楚溪客吭哧吭哧笑了好一會兒,才壞兮兮地告訴他:「這是女學子專用的。」
黃瑜當時的表情哦,讓眾學子笑得前仰後合。
直到多年以後,黃瑜成了國子祭酒,每一屆拼盡全力考入黃丁班的學子還在口耳相傳著這件趣事。
此後,太學當真有了越來越多的女學子,也建了更多的新式廁所,「芝蘭」、「玉樹」這對雅稱倒是流傳下來。
說回眼下。
最外圍是肆意生長的李子園。從植株排列來看應該是有人用心栽種的,只是多年來疏於打理,便長荒了。
此時,看著一簇簇瑩白的李花,楚溪客已經想好怎麼修剪枝杈,怎麼採摘李子了,就連李子摘下來都送給誰他都計劃周全了。
姜紓一路走一路點頭,顯然是相當滿意的。
楚溪客笑嘻嘻遞上筆:「那就請阿爹幫忙寫一個匾額吧!」
有了自家阿爹親筆寫的匾額,看誰還敢說他們黃丁班名不正言不順!
姜紓看出他的小心思,笑問:「想叫什麼?」
楚溪客仔細想了好一會兒,說:「就叫『李子園』吧,簡單實在。」
季清臣嘴角一抽:「若叫這個,也不必你阿爹親筆題寫了,去大街上隨便找個識字的稚童就好。」
楚溪客訕訕道:「我就能想到這樣的,不然季世伯幫忙想一個?」
季清臣舉目看了一圈,似乎想起什麼,一臉倨傲地說:「還是『桃花源』更合適。」
楚溪客納悶:「可是,沒有一棵桃樹啊!」
嚴子君眨了下眼:「原本是有的,被賀蘭那傢伙給砍了。」
原來,這個李子園原本種的不是李子,而是桃樹,而裡面那間破屋也是前、前、前任國子祭酒為了讓姜紓安心備考特意撥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