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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楚溪客清了清嗓子,厚著臉皮問:「有沒有可以暫時落腳,又不會引起誤會的地方?」
楚雲和想了一下,說:「和尚廟。」
楚溪客:「……」
終歸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好在,他不用去荒山野嶺的小廟,平康坊南門東邊就有個菩提寺,之前楚溪客給姜紓和楚雲和的「平安符」就是在這裡求的。
守門的小沙彌待人和善,聽說他想借住一晚,沒有多問,當即就帶他去了一間佛堂,堂中有蒲團,還有簡單的被褥,想來時常有一時困頓的人前來借宿。
楚雲和原本想留下陪他,被楚溪客趕走了。於是,安靜的佛堂就剩下他一人了。
靜下心來,楚溪客才有時間梳理紛亂的情緒。
《血色皇權》中攻受之間狗血的感情糾葛已經成了他的心魔,說白了,整篇文的悲劇都是因為這倆人所謂的「虐戀」搞出來的。
有一個吐槽評論總結得很好——如果不是攻受之間想愛不能愛、愛不起又非要愛,也不會連帶著惹出那麼多衝突,讓身邊的人一個個跟著陪葬!
楚溪客之所以痛快地答應「鍾離公子」的求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以為自己喜歡上了別人,徹底擺脫了劇情的控制,萬萬沒想到,鍾離公子就是「主角攻」!
這樣的發展,令楚溪客毛骨悚然。
這是不是說明,他永遠無法擺脫原書劇情?無論他如何逃避,努力與原書設定背道而馳,最後還是會被那隻無形的大手拉回既定的軌道?
他怕的不是「主角攻」,而是故事的結局。
倘若他這一次屈從於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會一步步被劇情捆綁,像「主角受」那樣因為和「主角攻」的身世問題而引發一系列事件,眼睜睜看著周圍的人直接或間接地為他而死?
楚溪客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成為特別的那一個。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過人的智謀與堅定的毅力,所以,他沒有絲毫信心認為自己能比主角受做得更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避免被原書劇情拽著走。
「我本來也沒有很喜歡他,對不對?」
「只是認識了半年而已,哪裡就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了?」
「我不去招惹他,對他才是更好的。」
「說不定過兩天他就能找一個更乖更俊俏的,麵筋比我烤得還好吃。」
「對的,沒有誰少了誰是活不了的,三天,最多難過三天就要開心起來呀!」
「……」
楚溪客假裝若無其事地碎碎念著,卻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下來。
他比自己以為的更捨不得這段感情。
這一天實在經歷了太多,成了親,喝了酒,哭了一場,不知不覺就趴在蒲團上睡著了。
靜謐的佛堂中,啜泣聲漸漸變成了綿長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便有輕緩的腳步聲響起來。
鍾離東曦執著地穿著那身「東曦既駕」的婚服,和楚溪客身上這套「桃之夭夭」很是般配。
只是,楚溪客這套已經皺皺巴巴了,還沾了淚水和灰塵。鍾離東曦那身卻保管得很好,一條褶皺都沒有,單膝跪地的時候還會十分愛惜地把衣擺拖起來。
楚溪客像只小烏龜一般趴在蒲團上,臉上掛著淚痕,睡得不大安穩,瞧著可憐兮兮的,讓人一看就心軟了。
尤其,還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鍾離東曦終究是氣到了,氣他不講信用離家出走,一邊生氣一邊把人抱到旁邊的鋪蓋上,蓋上被子,還壓了壓被角。
這一晚,原本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鍾離東曦就這麼看著楚溪客熟睡的臉,一個人待到了雞鳴時分,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完成了彼此的婚儀。
第二天,楚溪客推開門,就看到了他。
鍾離東曦站在菩提樹下,戴著好看的頭冠,穿著和昨日一樣的衣裳,熹微的晨光穿透薄薄的霧氣照在他的婚服上,真正的旭日與畫中的旭日交相輝映,很是好看。
可是,他的臉色蒼白疲倦,眼睛裡也沒了昨日的神采。
楚溪客禁不住紅了眼圈。
成親後的第二日,他們原本應該相擁著在床上醒來,就算他早起一步,他也該迎上去給他一個早安吻的。
可是現在,什麼都不能有了。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說話,各自燃了香,跟著佛堂中的小沙彌做早課。
悠遠的誦經聲讓楚溪客的心漸漸沉靜下來,同時也給了他勇氣。他偏頭看著鍾離東曦,問:「你許願了嗎?」
鍾離東曦說:「不需要許。」他從始至終,求的不過是一個他而已。
「我許了。」楚溪客說。
上一次,他就是在這個佛堂求了兩個「平安符」,一個給了楚雲和,保佑他不被主角受連累,一個給了姜紓,希望他儘快醒來。結果,當天夜裡,姜紓真的醒了。
所以,楚溪客覺得這個佛堂很靈驗,因此剛剛就鄭重地許下了願望,或者說承諾——
既然《血色皇權》中的悲劇是因為主角受和主角攻的「虐戀」引起的,那麼不妨就讓這段感情暫停一下吧!
他不會再鹹魚下去了,要努力推進劇情,做好萬全的準備,直到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好的結局,再把他的「主角攻」追回來。
如果,他還願意要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