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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鍾離東曦眉眼微揚:「黑店的首飾,挑三樣。」
雲浮歡呼一聲,樂顛顛地跑去挑了。
雲字輩其餘三人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掌握了拍自家殿下馬屁的精髓!
***
傍晚,天還沒黑,東門一條街的燈籠就掛了起來。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燈籠和金吾衛統一制式的那些不太一樣,上面畫的不是山水花鳥,寫的也不是吉祥如意等字樣,而是畫著一樣樣小吃,還附著小吃攤的位置和名字!
楚溪客為了搞一個大噱頭,提前買來許多草蓆,把廊橋全部遮擋起來——當然,事後這些草蓆也不會浪費,會送去慈幼局,給那些孤兒老人們遮風擋雨。
東門一條街被提前收到消息的坊民們堵得水泄不通。
楚溪客眼瞅著人來得差不多了,高喊一聲:「廊橋美食街剪彩儀式,現在開始!」
隨著一聲鑼響,楚溪客扯動機關,數百張草蓆齊刷刷落地,造型新穎的廊橋仿佛從天而降般出現在眾人眼前。
青色的瓦片,朱紅的廊柱,疊頂屋檐如展翅的翠鳥一般向兩側蔓延,屋檐下的木椽與屋樑就像翠鳥的羽毛,漆成了花花綠綠的顏色,是不同於這個時代長安灰白風格的精緻柔美。
廊橋很長,貫通了整條街道,兩側並不是封閉的,而是搭設著一個接一個的小隔間,每一個隔間上都掛著統一的三角幡,上面寫著各家的招牌。
廊橋很寬,鋪著竹木地板,擺著統一的桌椅,可容納上千人聚在此處吃飯、歇腳,兩側還有充裕的留給行人。
若有馬車經過,不必上廊橋,旁邊有砂石鋪成的車行道,沙土滲水性好,不會產生泥濘溝壑,因此即便下雨也不用擔心積水難行。
一排排燈籠掛著,一道道炊煙燃起來,一個個穿著潔白制服的身影在小隔間裡忙碌,還有那些打扮齊整的腳夫、負責治安的不良人、打掃衛生的僱工,一隊隊人馬井然有序地站在指定的位置。
這一切,都是長安百姓不曾見識過的。
說不上富麗堂皇,青色的瓦,白色的衣,面容黝黑的人們,依舊是那分熟悉的煙火氣,親切中又透著新奇。
第一批客人是楚溪客特意邀請的。
廊橋兩側各站著六名年輕的跑堂,來一位客人,跑堂們就熱情地招呼一句——
「歡迎袁老光顧!」
「楚管家,您裡面請!」
「魏郎中,還是煎餅果子嗎?」
「金吾衛的軍爺,大串脆皮腸早給諸位準備好了!」
「……」
讓眾人驚奇的是,但凡來過的客人,哪怕只是買過一份涼皮,跑堂們都能精準地喊出他們的名號——這要歸功於雲竹的畫像和特訓。
而那些被記得並得到平等尊重的顧客,無一不讚嘆連連,還有隱藏於心的感動。
眾人仿佛置身夢中,很難相信他們熟悉的平康坊會突然多出這樣一個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存在。
一聲聲唱喏將他們拉回現實——
「賀蘭貴妃到!」
「皇長子殿下到!」
「五公主到!」
「賀蘭大將軍到!」
「國子祭酒到!」
「長安縣令到!」
「萬年縣令到!」
「太學諸位司業與博士到!」
「……」
一道道聲音傳進耳朵,眾人又不禁懷疑,這可能不是現實,不然的話,為什麼區區幾個小吃攤開業會引來這麼多大人物?
楚溪客興沖沖地跑上去,一一見禮。
有趣的是,對於長安縣令、萬年縣令這樣的,他規規矩矩的,反倒是貴妃啊,將軍啊,太學博士這些旁人眼中的「大人物」,對他來說卻是自家人。
只有一個「皇長子」,楚溪客頭也不抬,飛快地拱了拱手就躲到自家阿翁身後了。
阿肆委委屈屈地向鍾離東曦訴苦:「小郎君果然討厭我。」
鍾離東曦也有些委屈,他突然意識到,楚溪客討厭的應該不是阿肆,而是他「皇長子」的身份。
那麼,一旦他知道了自己才是真正的皇長子,會不會像對待阿肆這樣,對他避如蛇蠍?
鍾離東曦生平第一次搖擺不定:「雲霄,我在想,現在暴露身份還是太倉促了,計劃暫時押後……」
雲霄苦笑:「晚了,德妃已經來了。」
***
德妃的馬車正停在東門街角。
她是收到一根金簪之後趕過來的,這支金簪是當年今上給她的定情信物,也是被四公主換了一車甑糕後來又被她千方百計尋回的那根,同樣是那日黎明,鍾離東曦闖入她的後宮,從她頭上扯下來,刺死了她的心腹女官的那根……
鍾離東曦被趕出宮後,這支金簪也不翼而飛了,今日驟然看到,她不得不來,也不敢不來。
德妃早就知道如今的「皇長子」是假的,因為她以為真正的皇長子在洛陽行宮的時候就被她折磨死了,只是她沒敢親自去確認身份。
此刻,德妃挑開車簾往外看,冷不丁對上鍾離東曦輕飄飄掃過來的視線,一瞬間遍體生寒。
「他為何還活著?!他不是已經死在洛陽了嗎?曹嬤嬤親自驗的屍,怎麼會有假?」
眼下的德妃,失去了平日裡偽裝的嬌媚模樣,面目猙獰、形容瘋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