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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曹岩收回視線,大步走開。

    五公主探出頭,怕怕地拍了拍胸口。

    ……

    早朝還沒結束,今上就聽說了四公主的醜事,一氣之下給了四公主兩個選擇——

    要麼嫁給那個守門兵,一頂蓋頭遮了羞;要麼挽起頭髮,去道觀當姑子,也算是全了孝道。

    四公主自是不肯,仗著父母的寵愛尋死覓活。

    德妃被她鬧得心慌氣短,又擔心今上真讓她嫁個守門兵,少不得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求求情。

    不料,剛到太極宮就被內監攔下了:「陛下正在接待外邦使節,娘娘晚些再來吧!」

    端午將至,琉球、新羅、吐谷渾,還有真臘的使節齊聚長安城。琉球帶來了新鮮的海產,吐谷渾帶了自釀的麥芽酒,新羅進貢的是豐腴的婢女,真臘則牽了兩頭大象。

    這事德妃是知道的。

    她正要離開,就見一名內侍大驚失色地跑了出來:「快、快叫御醫,陛下中毒了!」

    話音剛落,一隊禁衛就沖了出來,手下扭著幾個外邦使臣,看樣子是把他們當成下毒之人了。

    使臣用蹩腳的漢話大喊冤枉:「你們的皇帝分明是得罪了神明,那滿身的惡瘡就是神明對他的懲戒!」

    德妃登時變了臉色,不管不顧地沖入殿內。

    今上此刻衣衫凌亂,胸口、脖頸、後腰等處泛起一片片鮮紅的疹子,看得人幾欲作嘔。

    德妃登時紅了眼圈,想要觸碰又有些遲疑。

    御醫匆匆而至,看看今上的紅疹,再看看食案上的魚蝦和麥芽酒,頓時舒了口氣:「食物相剋,引發了風團,並非惡疾……只是,服藥期間還望陛下修身養性,切勿動怒,以免落下病根。」

    皇帝繃著臉點點頭。

    德妃暗自鬆了口氣,這才攥住今上的手,嚶嚶地哭了起來。

    剛哭兩下,外面又跑進來一個小內監,剛進門便撲通一聲趴了下去:「稟、稟陛下,王宅差人傳話,二皇子墜馬,摔斷了腿!」

    德妃一聲尖叫,昏死過去。

    ***

    事後,楚溪客曾問姜紓,既然有能力讓今上長風團,幹嘛不直接下毒搞死他。

    姜紓說:「做不到,也不能做。」

    利用食物相剋給他個教訓並不難,若要加入足以致命的毒物卻難如登天,要麼藥量不夠,要麼皇帝還沒中毒試吃的內監就先吐血而亡了。

    更何況,他們要的從來不是今上這一條卑劣的命。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當年的真相和三個家族、上千口人的冤屈就真的埋沒了。

    所以,今上還不能死,必須讓他在活著的時候付出代價,要讓他對著那些枉死的英魂跪地懺悔!

    楚溪客懂了,同時心裡也多出一些沉甸甸的東西,他隱隱意識到自己越來越無法置身事外了。

    不過,姜紓謀求之事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暫時不需要他做什麼,眼前的苦惱才是真苦惱。

    他已經躲了整整三天了。

    倒不是他慫,主要是吧,他對鍾離東曦的喜歡始於顏值,但也僅限於顏值,但凡出現一個比鍾離東曦更好看的人,他八成要爬牆。

    所以,他不想面對鍾離東曦,擔心對方會把話挑明,自己不知道是該接受還是該拒絕。

    好吧,就是他慫。

    剛好,仲夏將至,連著下了三天雨,東門一條街泥濘不堪,無法擺攤,楚溪客才有機會窩在家裡扮演小烏龜。

    前兩天,鍾離東曦似乎也在有意給他時間,讓他冷靜思考,因此沒來打擾。

    這是第三天了。

    楚溪客正一臉怨念地看著桑桑和小虎斑互相舔毛秀恩愛,窗戶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咚——」

    三短一長,是嘮嗑。

    楚溪客捂住耳朵,假裝沒有聽見。

    緊接著,就響起鍾離東曦略帶清冷的嗓音:「鹿崽,在嗎?」

    不在不在不在!

    楚溪客在心裡回答。

    鍾離東曦抿了抿唇,低聲吩咐:「把阿晚抱來。」

    片刻之後,阿晚出現在西渚軒,在鍾離東曦的示意下,它衝著對面一通「喵喵喵」。

    桑桑向來是個孝敬長輩的好貓貓,聽到娘親的呼喚,頓時邁著小短腿顛顛地跑了過去,小虎斑毫不遲疑地跟在後面。

    這下,偌大的東暖閣就剩下楚溪客一個人了。

    楚溪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孤單,周圍連續十分鐘沒有聲音他就會心慌。

    但是,這種時候他也太敢下樓。

    不用想就知道,雲浮一定在某棵樹上躲著,但凡看到他出門,一定會報給鍾離東曦,然後鍾離東曦就會製造一場「偶遇」。

    楚溪客只得憋憋屈屈地拿起《詩經》,磕磕絆絆地背「關關雎鳩」、「青青子衿」、「桃之夭夭」、「彤管有煒」……全是教人談戀愛的!

    楚溪客丟掉《詩經》,繼續等待小桑桑。

    只是,連續過了兩刻鐘,桑桑還沒回來,甚至連個聲音都沒傳出來。

    楚溪客坐不住了,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扒開一條小縫。

    對面的窗戶敞開著,可以看到桑桑正乖乖接受阿晚愛的舔毛,小虎斑也不吵不鬧,蹲在旁邊排隊等待。

    鍾離東曦常坐的位置空著,屋裡沒有說話聲。

    楚溪客壯起一咪咪膽子,幾乎用氣音叫了一聲:「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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