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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大夥仰著腦袋,個個咧著嘴笑起來。

    楚溪客就這樣騎著牆頭,舉著圖紙,給攤販們講起了具體安排。

    簡單說就是一句話——他想搞一個「小吃拼盤」,濃縮到一個大盤子裡,相當於一份菜,就是平康坊的代表作了。

    有人問:「那咱們這道菜是叫『李家火燒』還是『張家羊肉』?」

    「格局小了不是?」楚溪客晃晃手指,一字一頓道,「咱們這叫——百、家、飯!」

    眾人心裡都覺得很好,嘴上還要調侃:「這不就八十一家嗎?不夠一百家啊!」

    大夥一陣笑,其實都是高興的。

    趁著這個氣氛,楚溪客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大夥都瞧見了,咱們這張圖上每個格子的位置都不一樣,到時候我會根據葷素冷熱搭配著來,李家在顯眼的地方,楊家就可能在邊邊角角,兄弟阿嫂們可不能罵我偏心!」

    醜話說在前頭,攤販們有了心理準備,反倒嘻嘻哈哈一陣調侃,不會真記恨什麼。

    這就是楚溪客的處世智慧了。

    這個「九九歸一陣」能不能驚天地泣鬼神不好說,但在場的攤販們一個個鼻子泛酸,感動得要哭了。

    第二天,楚溪客背完書就開始絞盡腦汁安排位置了。

    他為了搭配方便,乾脆把姜紓的棋盤搬出來,自己寫了八十一張小卡片,每一張上面寫著一個代號,每一個代號對應的是一家小吃。

    旁邊還有一個小本本,記錄著代號和菜名的對應關係。

    楚溪客每擺一張小卡片,就要看一下旁邊的小本本,將將擺了十來張就把前面的全都忘記了,又要回頭重新看一遍。

    桑桑還跳出來搗亂,毛絨絨的尾巴一掃,楚溪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擺好的半個棋盤眨眼間七零八碎……

    「桑桑搗蛋鬼!」楚溪客鬼哭狼嚎,一把將桑桑抓過來,從尾巴根一路擼到頭頂,「說,你錯了沒有?」

    桑桑揚著驕傲的小腦袋,炸著一身厚實的小毛毛,拒不認錯。

    「搗蛋」這種幼稚的詞彙怎麼能安在成熟穩重的桑桑貓頭上呢?它明明是在蓄意報復!

    早上的時候,姜紓摘了一個小小的、嫩嫩的、還掛著露珠的薔薇花送給它,桑桑十分愛惜地叼到貓爬架上,還小心地放在了一個不會被風吹走的位置。

    其實,他原本想展示給楚溪客看一下的,沒想到這個臭小弟絲毫不懂欣賞,還把它超級好看、像是雲朵那麼白的薔薇花叫做「不吉利的小白花」,然後就扔掉了!

    所以,桑桑就來「蓄意報復」了。

    喵哼~

    桑桑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開了,獨留楚溪客一個人蹲在棋盤邊,揪著頭髮碎碎念:「不然還是重新做一套小卡片好了,不寫代號,直接寫菜名好了……」

    「敢問小郎君,可否讓我試一下?」

    雲竹其實已經在旁邊看了許久,似乎看出楚溪客的為難,這才開口。

    說起來,這還是雲竹第一次主動跟楚溪客說話,楚溪客還挺高興,連忙讓出位置。

    「來來來,我巴不得有人幫幫忙。那什麼,你識字嗎?能不能幫我念一下代號後面的菜名,我需要把被桑桑打亂的那些重新擺回去……」

    一句話沒說完,雲竹就已經飛快地擺好了第一行。之後,她看都沒看小本本一眼,也沒詢問楚溪客一句,就毫不遲疑地把其餘的小卡片全都擺上了。

    楚溪客看看棋盤,再看看手裡的小本本,簡直驚呆了——雲竹把他剛剛擺的那一半分毫不差地復原出來了!

    「你、你都記得?」

    「勉強記得一些。」雲竹謙虛地說。

    楚溪客咽了咽口水,咚咚咚跑到姜紓的書房,拿了一本《本草綱目》出來,塞到雲竹手裡。

    「你介意跟我做個測試嗎?因為我覺得你和我之前認識的一個女生、不是,一位小娘子很像,她很厲害……」

    或許是被「小娘子、很厲害」這兩個組合在一起的詞彙所打動了吧,雲竹一時間忘記了害怕,忘記了偽裝,甚至忘記了詢問雲娘子的意見,輕輕地點了點頭。

    測試開始了。

    楚溪客給了她一炷香的時間,讓她記書里的配圖,能記多少記多少。

    雲竹超出他的預期,掃一眼就翻一頁,短短的時間就翻完了整本書。

    於是,楚溪客拿回書,隨便說一個頁碼,雲竹隨即就能說出上面藥材名。偶爾對名稱不確定,但可以閉著眼睛描摹出那張藥材的圖樣。

    楚溪客漸漸地從坐著變成了站起來,其餘人也放下手頭的事圍攏過來,就連鍾離東曦和雲字輩四人組都過來了。

    「莫非是……過目不忘?」雲霄驚奇地感嘆道。

    鍾離東曦搖搖頭:「藥材名字記得不准,但圖畫卻分毫不差,似乎只對圖形或實物記憶力更牢。」

    雲崖暗自思忖了一會兒,突然道:「我想到大理寺失傳已久的一項技藝……」

    識骨術。

    鍾離東曦微微一笑,他終於知道雲娘子是怎麼認出楚溪客的了。

    這邊,楚溪客激動地合上《本草綱目》,說:「你果然和我同桌、不是,我剛剛說的那個人一樣——三娘子,你想讀書嗎?有什麼夢想嗎?以後打算經商、做官,還是幹什麼?」

    做官,經商,夢想?

    雲竹垂下眼,目光晦暗:「我只是一名女子,何談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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