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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賀蘭康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眼中泛起濃濃的悲傷,「攸寧阿姊也為你、為姜家安排了,對不對?為何姜家還是……」
滿門抄斬,獨留姜紓孤苦伶仃。
姜紓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盡顯傲氣:「攸寧阿姊雖一心想要保住姜家,但我姜氏一族也有自己的選擇,寧可骨埋黃土,也不願對亂臣賊子俯首稱臣!」
他濕紅的眼睛看向賀蘭康,一字一頓道:「所以,你有什麼臉,拒絕庇護先帝和攸寧阿姊唯一的骨血?」
賀蘭康對上他的視線,啞聲道:「阿紓,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二人曾在先帝病床前發過誓,以後你教崽崽學文,我教崽崽習武,倘若我們將來沒有孩子,就把他當成自己的骨肉。
「所以,阿紓,他不僅是你的崽崽,也是我的,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拿性命護他周全,這是我本應該做的,不需要當成交換條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姜紓愣了愣,漸漸反應過來,頓時更氣了:「賀蘭康,你方才故意不說,就是為了套我的話?」
賀蘭康委屈巴巴:「我若直接問你,你定然不會把攸寧阿姊之事告知於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裝什麼大尾巴狗!」姜紓氣得一腳踹過去。
「乖乖,別惱。」賀蘭康熟門熟路地把人抱住,溫聲哄著,「以後就踏踏實實在長安住著吧,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和崽崽。」
「包括你自己。」姜紓一把推開他。
賀蘭康痞里痞氣地黏上去:「那可不行,阿紓,十五年了,為了你我都從瀟灑少年郎熬成老頭子了,你還捨得讓我漫漫長夜自力更生嗎?」
姜紓面上一紅,譏諷道:「對著這張臉,你也說得出來?」
賀蘭康揪了一撮他臉上的絡腮鬍子,確實有點兒嫌棄:「這都什麼玩意兒?趕緊卸掉。」
姜紓沒好氣地推開他:「嫌礙眼就滾!」
「是誰先前打賭,說被我逮到就歸我?」賀蘭康扭扭手腕,把人攔腰一抱,丟到床上。
姜紓想掙扎來著,怎奈實力懸殊太大,賀蘭康動動手指就將他一雙細白的腕子牢牢扣住,頸間的緞帶也扯掉了,露出一朵青白色的幽蘭紋身。
賀蘭康當即笑了:「還賭氣說要把我蓋的戳洗掉,怎麼我瞧著反倒越發水靈了。」
溫熱的呼吸灑在姜紓耳畔,低沉一笑,撩人心弦。
姜紓幾乎就要繳械投降了。
就在這時,門「哐當」一聲被踢開,楚溪客大喊:「不許欺負我阿翁!」
緊接著,滿滿一盆冰水兜頭澆了過來,賀蘭康瞬間成了落湯雞。
賀蘭康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珠,戳了戳楚溪客的腦門,沒好氣地衝著姜紓道:「就這樣的,還值得我保?」
姜紓抱著枕頭,開懷大笑。
***
賀蘭康離開了,姜紓沒挽留。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眼下對楚溪客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不與他相認。如今龍椅上那位可以允許姜紓的存在,甚至能暫時容忍楚溪客繼續活著,然而,一旦他們與重兵在握的賀蘭康走在一起,才是真危險。
暖閣內只剩下姜紓和楚溪客……還有一床濕淋淋的被褥。
楚溪客揣著爪子在屋裡轉了兩圈,幾次欲言又止。
姜紓主動開口:「都聽到了?」
「沒,我翻牆進來的,翻了好久,又去打了冰水,剛一進門就看到賀蘭大將軍抱著阿翁往床上丟……」
楚溪客隱隱猜到自家阿翁與賀蘭康的關係,心裡沉甸甸的。
姜紓臉一紅,努力挽尊:「你看錯了,我們那是過招呢,我不敵他,不小心摔到了床上。」
楚溪客自然不會信了,試探道:「阿翁就別瞞我了,我都猜到了。」
「猜到什麼了?」
「阿翁與賀蘭大將軍是吧?將軍待阿翁很不一般呢!」
姜紓:「……」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楚溪客的心沉了沉,故作輕鬆地說:「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阿翁真實的樣子呢,阿翁能讓我趕在賀蘭大將軍之前看一眼嗎?」
姜紓摸了摸頰邊的絡腮鬍子,道:「這是用特殊的易容藥汁塗上去的,須得同樣用藥汁洗掉才可以,如今我手上沒有,回頭再看吧!」
他話音一轉:「不過,你也大了,我確實應該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我叫『姜紓』,論起來,算是你母親的表弟……」
後面的話楚溪客已經沒在聽了,單單「姜紓」這個名字已經讓他五雷轟頂。
最壞的猜測被證實了。
姜紓,主角受的老師,主角團中最聰明、最冷靜、幫助主角最多的一個,也是死得最慘的一個!
一次刺殺任務中,姜紓為了保護主角受被皇帝的親衛抓住,受盡酷刑,然而,即便胸前的皮肉被剜去一百零八刀,他都沒開口供出一個字。
主角受趕到水牢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了。
最後,姜紓是活活疼死的。
這也是為什麼,賀蘭康會在盛怒之下衝上龍椅,一劍砍掉皇帝的頭顱;主角受為什麼會在奪得皇位之後,把皇帝的兒女們剝了皮,一個個丟到城外餵狗……
楚溪客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他想過自家阿翁可能是大佬,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佬!主角受能復國成功,關鍵在於姜紓那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