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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0:01:11 作者: 孟冬十五
賀蘭康凌厲的目光如利箭般盯在他臉上,直到楚溪客幾乎支撐不住想要繳械投降,他才輕飄飄移開視線,道:「沒見過。」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金豆子也沒給。
不過,楚溪客已經顧不上了,手忙腳亂地收起攤位,一陣風似的往家跑。
到了家門口,楚溪客沒敢直接開門進去,而是趴在門縫上小聲詢問:「阿翁,你在嗎?」
「在的。」院內傳出老楚頭的聲音,繼而是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楚溪客這才推開門,把小鹿車搬進去,然後飛快地轉身關門。
突然,門後探出一隻手,牢牢地扣住門栓,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般壓迫而來……
第19章
楚溪客看著仿佛從天而降的賀蘭康,戰戰兢兢道:「您、您是沒吃飽嗎?」
賀蘭康仿佛沒聽到一般,視線越過他,緊緊盯在老楚頭身上。
楚溪客不著痕跡地往那邊挪了挪,又道:「大將軍是不是突然想起沒付錢?沒、沒關係的,之前那個金豆子足夠吃十次了。」
賀蘭康終於有了反應,大手往他肩上一壓,又一拎。楚溪客只覺眼前一花,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門外了。
「自己去玩,大人有話說。」賀蘭康沉聲道。
「哐當」一聲,厚重的門板在楚溪客面前闔上,同時阻隔了他的視線。
楚溪客正要砸門,就聽到老楚頭平靜的聲音:「崽崽別擔心,在外面等我。」
然後,楚溪客就眼睜睜看著門栓從裡面插上,他努力扒著門縫,瞧見老楚頭被賀蘭康攥住手腕,拉上了暖閣……
暖閣中。
賀蘭康眼眶微紅,薄唇緊抿,明顯在壓抑著太過濃重的情緒。
相比之下,老楚頭則平靜得多,他淡淡地掃了賀蘭康一眼,說:「比我預料得早來了一天,倒是有長進。」
賀蘭康咬牙道:「你是故意釣我上鉤的?」
老楚頭淡淡一笑,道:「你應該慶幸,自己還有被釣的價值。」
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賀蘭康的心都酥了。
正如鍾離東曦推測的,老楚頭明知道賀蘭康這些年在收集他的字畫,還特意畫了一幅《貓戲薔薇圖》賣出去,就是為了引起賀蘭康的注意。
大美人嘛,即使有求於人,也不能主動上門低聲下氣,當然要把人勾引、不,釣過來慢慢談條件呀!
賀蘭康氣他對自己像對別人一樣耍心機,捨不得揍他,乾脆一拳砸在書案上,狹長的桌面瞬間四分五裂。
老楚頭、不,現在應該叫姜紓了,輕嘆一聲:「這可是家裡唯一一張書案,這下可好,崽崽又有新的理由逃避習字了。」
明明知道他在扮可憐,賀蘭康還是禁不住心頭一酸,語氣瞬間軟了三分:「說吧,叫我來有什麼事。」
姜紓道:「外面那個小崽崽,想必你已經認出來了,他很喜歡長安,想留下,我要你以平川軍的榮譽立誓,護他此生周全。」
賀蘭康嘖了聲:「這就是你決定見我的條件?」
姜紓點頭:「我答應過攸寧阿姊,要護他一生順遂,既然他想留在長安,我就得給他找個靠山。放心,你依舊可以風風光光做你的大將軍,我不會要求更多。」
賀蘭康果斷拒絕:「我不樂意。」
姜紓終於失去了淡定:「賀蘭康,你不願意也得答應,這是你欠他的!」
賀蘭康氣性也上來了,挑眉道:「那你說說,我怎麼欠他了?」
姜紓沉聲道:「當年,李賊聯合皇城十六衛圍困紫宸殿,先帝病逝,攸寧阿姊死死瞞著,秘不發喪,足足拖了半個月,先帝的龍體都臭了——你以為這是為了誰?」
賀蘭康雙拳倏地收緊,面上強忍著鎮定,不甚在意地說:「你該不會說為了我吧?」
姜紓被他輕描淡寫的態度氣瘋了,一時間來不及深想,一股腦把當年的事說了出來。
十五年前,先帝病重期間,覺察到禁軍統領李義之的狼子野心,他撐著昏沉的龍體反覆推演,終於找到一條路,可以保住皇后,保住小太子。
在先帝的安排下,皇后鹿攸寧本可以帶著小太子全身而退,但她沒有,而是親自守在紫宸殿足足半個月,直到賀蘭康平安趕到北境,這才大開宮門,直面叛黨的責難,同時也失去了離開的機會。
賀蘭康神色大變:「所以,當初攸寧阿姊是假裝罰我,其實是為了把我送去北境?」
姜紓氣道:「不然呢?你闖過那麼多禍,哪一次不是攸寧阿姊護著,怎麼可能因為你鞭打了一個紈絝子弟就罰你去參軍!」
北境是賀蘭家的大本營,只要賀蘭康平安抵達,無論長安如何風雲變幻,他都不會有事。相應的,有賀蘭康在,平川軍亦能安穩無虞,任憑各方勢力如何覬覦都無濟於事。
這些年,賀蘭康並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然而親口聽姜紓說出來,依舊掩不住心內大慟:「攸寧阿姊為何這樣做?倘若當初我留在長安,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姜紓悲涼一笑:「若你留在長安,紫宸殿之圍或許可解,但你一定會死!你應該知道,在這場宮變中,最讓李義之忌憚的就是平川軍,就是你!
「你知道嗎?攸寧阿姊殉國那日,叛軍如入無人之境,並非賊兵多勇武,而是攸寧阿姊把近衛與宮人都放了出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紫宸殿,還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