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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講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眼中綻出千般光彩。
陸於淵細長眼眸里微光閃過,忽地往前傾身,銅箸一挑,摺扇飛起,被他捏在手中。
揚扇,利落一展,另一隻手的指頭順著扇骨間的縫隙往上滑。
利刃一般,扇面自中間分開,片刻後掉落在地。
一氣呵成。
他做完這些動作的時候,心裡卻有片刻的恍惚,看著辛越呆愣愣看地上裂成兩半的摺扇時,沒有快意,只有悶不過氣來的鈍痛。
「辛……」
他剛開了個口,執扇的右手就被她拉起來,看到她面上滿是驚愕地道,「你的手都紅了呀,怎麼有人掏火里的東西的呢?愣著幹什麼呀,還不去抹藥膏子。」
陸於淵一怔,低頭看自己青白的手掌上半邊可怖的紅,不以為意,反倒問她:「你不氣我撕了你的扇子?」
「不氣啊,這扇子我有一大箱呢,」說著辛越眯起眼睛警告似的看他,「不過這把你得賠的。」
陸於淵一笑:「要我拿什麼賠?」
不待她回答,他忽然反扣住她的手腕,翻轉過來,露出袖子底下精巧的袖箭。
第133章 、他是一個竊者
冰冷利刃被翻出來的一剎那,空氣中有一瞬的凝滯。
兩人的距離就在咫尺,陸於淵看她腕下袖箭,她看陸於淵神色。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突然,辛越左手抬起,用最快的速度直取他面門。
一陣風帶過,陸於淵頸側的發梢揚起。
可陸於淵連頭都沒抬,辛越左手便被挽了個花,松松落在身前。
「別亂動,」陸於淵神色專注她腕間袖箭,手指輕按其上,微訝道,「這東西顧衍也敢給你玩?」
襲擊失敗這種事,辛越簡直不要太有經驗,若是敗了又逃不了,最好的便是當作什麼也沒發生,若對方也樂意順著你的心思說下去,多半就揭過了。
她握緊拳頭,鎮定道:「這不是玩的,你別亂動我東西。」
話音方落,咔噠兩聲。
陸於淵不但動,還拆了她的東西。
他兩隻手往袖箭兩邊鎖扣一按,辛越只感覺手腕緊了一下,冰冷赤精鋼往她腕間肉里嵌了一分,袖箭便被解了開來,拆得七零八落。
陸於淵隨手顛了兩下往旁邊一丟,神態從容:「下回別帶這麼危險的東西在身上,你沒輕沒重的,擠壓碰撞之下,小命就丟了。」
「不會的,他改過機括,得用力扳才行,」辛越甩著手腕,瞪他一眼,「我為什麼跟你講這個啊……」
陸於淵冷笑一聲,走到書桌後,取下一隻青色玉盒,挑出一塊淡青色的藥膏敷在掌心,掌心的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下去。
窗外一陣大風撲進,陸於淵突然咳嗽起來。
辛越望過去。他正倚在窗下咳嗽,背對著她,一手握拳,聲音沉悶嘶啞,每咳一下都好似一道細細的氣出不來,偏裹成一道絲,劃著名他胸肺,來回拉扯。
他的身形同顧衍不同,顧衍是常年軍營里打出來的健碩,陸於淵卻似松竹挺拔,自有翩翩風骨,一向同瘦這個字也沾不上邊,如今看著他的背影,低頭咳嗽時,脊骨都凸了出來。
辛越沉默半晌,終是站起身,到條案前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他止了咳嗽,唇角還泛白,臉頰微紅,眼底咳出血絲了,說話還忒欠揍:「吹過沒有?太燙了我不喝的。」
「愛喝不喝,」她將茶盞砰一下放在窗沿,轉身就走,邁開兩步後又後悔地折返,到床沿俯身細細看了一下那茶盞,吁出一口氣,還好沒裂。
「這茶盞是我做的罷?」
陸於淵掏出帕子,慢騰騰擦手:「認不出來了?你送我的生辰禮。」
「說得那麼特別,也不獨你一人有啊,青靄紅佩生辰我都送茶盞,一人一套……」
「陸於淵!」辛越忽地抬頭,「今日初幾?」
陸於淵笑笑,眼梢光華流轉。
「今日,是你生辰。」
她說得很篤定,不要臉的陸於淵每年生辰前一月都裱一張大字——四月初十,掛在她房裡,燒了重掛,扔了重掛,哪裡顯眼掛哪裡,讓她想看不到都不行。所以,她一貫不記日子,但對四月初十,卻是十分敏感,那是被迫刻腦子裡的敏感。
「是我生辰,」陸於淵端起茶盞,晃了兩下,笑道,「不過,也太明顯了辛越。」
「……」辛越默默後退兩步,「什麼明顯?」
「你自己聞聞,」他將茶盞往前一送,「倒了多少藥?」
「……」辛越再後退兩步,回想了一下方才倒茶水時從架子上捏的藥瓶,胡亂混著一通亂倒,哪還記得倒了多少進去,悶聲,「沒多少。」
陸於淵笑意更甚,將茶水一傾,倒到了窗外:「帶禮了沒有?」
辛越退無可退,後腰抵在書桌邊沿:「沒有。」
「記不記得去年你說什麼?」
「……」辛越別過頭,「不記得。」
陸於淵:「那好,我幫你回顧一下,去年,我們在仙琉島,有個人,嫌禮拿不出手,鬧脾氣。」
這其實不能賴她,辛越也沒想到,陸於淵看起來不羈,實則是個天生的風雅人。
大大小小的節慶日子都要過得風雅又特別。
風雅倒不是甚難事,這是個抽象的概念,竹林夜飲可以是風雅,泛舟漁上可以是風雅,閒挑棋子可以是風雅,總之千人有千雅,你說我不雅,我就說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