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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可沒想到,兩扇木門轟然倒地的一瞬間,裡頭兩個人先後發現了她的存在,陸於淵眼角稍揚,盪起悠悠淺笑,不慌不忙。

    辛揚眼裡則是爆出精光,激動地大喊:「幫把手!」

    辛越欲往後拔的腿拔不動了,左右看了看,懷疑他撞了鬼,她隻身一人,怎麼看都不是能幫把手的料,但她還是頗有良心地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

    右手五指一收,飛快地合扇,抬臂,用力擲出。

    玳瑁扇骨堅硬,在空中打出一道亮麗剪影,在陸於淵臉上一寸之處被兩隻並指一彈,接著以迅雷之勢橫空劈出。

    影子都沒看到,「咚」一聲擊在辛揚的額頭。

    雷聲轟鳴,隱有電龍穿梭雲間,辛越足下濕透,青石板中氤出大片大片墨綠色的水澤。

    「……」摺扇落地。

    她怔愣了片刻,想到不知在大齊的律法中,這算不算間接傷人。

    辛揚捂著額頭,一邊暴怒大喊:「小爺不是叫你!你的人呢!?」

    一邊一個空翻,仗著速度優勢縱躍而出,眨眼間就到了辛越的身後。

    「?」

    身後……?!

    形勢急轉直下,陸於淵跟著慢慢踱出來,眼神清亮、銳利、勢在必得。

    辛越下意識想要把辛揚往外推:「沒人跟著我!跑啊!」

    轉過身時,手上卻推了個空,踉蹌一步踩到一角白袍。

    辛揚正蹲在地上,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往側邊呸了一口血。

    雨點急驟,嘈嘈切切往下落,他喘著大氣,語氣比雨滴更急:「要能跑,小爺還在這?」

    辛越心裡突突突地冒出火來,攥著拳頭按捺下去,默念大局為重大局為重,蹲下去咬牙低聲問:「怎麼回事!」

    辛揚又呸了一口血,手臂哆哆嗦嗦,從袖裡費力摳了一顆藥丸吞下,眼角瞥到一片藍色,交代後事一般道:「陸於淵保世家,要轉移崔家囤的那批布。」

    辛越懵了一下,問:「什麼時候?」

    「今日,這小子太狠了,我要走不了,你記得讓顧衍給小爺塑個金身……」

    「金身什麼的就算了,顧衍今天……」

    辛越話未說完,身後腳步聲已近,她想到不能在陸於淵跟前暴露顧衍行蹤,閉上了嘴。

    扭過頭來。

    大雨嘩嘩直下,猶如傾盆,落在左旁奇石上,濺成破碎的珠玉,他身上的藍色綢緞浸了一滴一滴的雨,暈成暗色,很快就匯成一大片的灰藍。

    辛越心裡百味雜陳,很想唏噓一番,但此時的處境容不得她感慨人生,她與她倒霉的兄長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魚。

    陸於淵朝她伸出一隻手。

    辛越沒反應過來,已經自己站了起身,默默地移動腳步,把後頭半死不活的辛揚遮住,嘗試著套個近乎,咧開一個大大的笑來:「都,都是誤會。」

    沒有想到,時過境遷,這一套對陸於淵已經沒用了。

    她眼前一花,滾著銀邊風火紋的藍色綢緞像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掠過,身後立刻傳出了辛揚殺豬般的慘叫。

    辛越猛地回頭。

    陸於淵輕輕鬆鬆,好似捏著一條死魚一般拎著辛揚的後頸衣裳。

    辛揚腳尖離地,翻起白眼,憋得滿臉通紅,一口猶帶暗色的血從他口中嘔出,激烈地幾聲咳嗽,血沫子噴飛,偏生他又喜歡穿得一身白,胸前都撲滿了點點血紅。

    一個高手單方面碾壓旁人時,她生出了一種時間仿佛都被拉慢的感覺,但其實不是她反應慢,是對方的速度太快又太狠。

    「有話好說!」辛越跳起來,腦子都不過,急急地一口氣扔了好多話,「手下留情!饒他一命!高抬貴手!別宰了他!他是我哥!」

    「真是誤會!!」

    陸於淵笑得雲淡風輕,提著他往裡走,辛揚像個破爛布袋,雙腳腳尖拖曳在地上,划過一道殷紅血跡,立即就被雨水衝散。

    辛越明白,這人一句話都未對她說,但戾氣已經積到了極點,且條條道道沖她來。

    辛越忙不迭跟上,滿懷擔憂道:「你做什麼將他打成這個樣子啊!輕點輕點,脖子都要斷了。」

    邊說邊大著膽子想要從他手裡接過辛揚。

    陸於淵身子一偏,淡淡瞥了她一眼,辛越只好訕訕收回手,雨水在額頂的髮絲上匯成一條細流,順著她的額頭蜿蜒而下。

    辛越拿袖擺拂了一下滿臉的雨水,袖擺也是濕漉漉的,渾身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走入堂屋,滿地都是昏睡過去的人,她左右瞥了一下,心裡又是一驚。

    橫七豎八躺著的人當中,竟還有一張熟面孔——崔垣。

    她此刻無暇顧及旁人,辛揚被陸於淵甩在地上,又嘔出了一口血,辛越急忙忙往腰間小荷包里掏東西,摸出來一隻手指長的小藥瓶,從裡頭倒出一顆藥,塞進了他嘴裡。

    辛揚咽了藥,仰倒在地上,嘴邊一大片血,喃喃道:「我感覺好了一點,怕是迴光返照了,你記得告訴我爹娘,我死得很光榮,也算為國捐軀了,就是辛家九代單傳,斷到我這裡,屬實是我不孝,請他二老趁青春尚在,年華未老,再生一個罷。」

    辛越蹲下去,十分好奇:「迴光返照是什麼樣,我聽人說,像看走馬燈一般,你此刻有這種感受嗎?」

    辛揚木然側頭,感覺喉嚨口又被她哽出了一口血,但在這人生的最後一刻,有些事情還是得交代:「我平時有些積蓄,就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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