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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在門口時,辛越拿摺扇擋在眼下深呼吸了幾口氣,稍作平緩,才翩翩搖扇,抬步往裡。
四下一打量,天水樓果然是江寧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光這一樓二樓坐著的數百人,就能把那道鬼祟的白衣身影徹底淹進去。
辛越眼角捕捉到執壺倒酒的小二,抬手招了招,小二放下酒壺笑著迎來,十七拋了一粒金葫蘆給他,辛越和和氣氣地問:「這位小兄弟,我兄長方才進來,高高個,白衣裳,我忘了他定哪間房了呀?」
那小二對方才那白衣公子印象可深,他在天水樓這麼些年來,南南北北也見了不少人,但那般俊朗瀟灑的公子卻少見。
此時又見到同他容貌有五六分相似,但瞧著要小許多的小公子,面善又和樂,一下就信了,笑著往後方一指:「那位公子往清水台去了。」
辛越眯著笑道謝,左右環視一眼,沒看到藍色身影,穿過重重人群,往大堂最深處的後門走去,其間走得太急,還被個小姑娘絆了一下。
那小二指了個清水台,直直指的是天水樓大堂後頭,十六道寬長屏風掩著六道木門。
她憑心意挑了一道門往後來,誰知此地同外頭那熱熱鬧鬧的大堂全然不同,喧囂聲盡消,清幽得像富貴人家的園子。
但凡富貴人家的園子,都要修得曲曲折折,有柏蒼官青士擁列,花木水石缺一不可,就講究個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太過自然的結果就是讓她分不清東西南北,喘著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徹底迷了路。
方才她邁出最左側的木門,走沒兩步,就發現後頭的黃燈和十七不知是被大廳里的人潮阻了阻,還是走錯了門,竟沒有跟上她。
辛越在原地等了一會,仍然不見人影,她喊了暗處的白七,甚至提高聲量不信邪地從一到十七喊了一遍。
只有天邊隱隱悶雷回應她。
她便知道,完了,她不但在大堂人潮里把辛揚跟丟了,也把自己弄丟在幾扇木門後。
考慮到她幾次獨身一人都容易惹出事情,辛越決定往回走,可轉頭一看,足下細沙窄道交錯紛亂,她走的是哪條路來著?胡亂走了一會,連木門的影子都沒瞧到。
如今,辛越捶著腿,坐在原處咬著指頭思索許久,放棄。
按照術數規律算,跟著她的人明的有三個,暗的不知,若是能湊到六個,總有一個人能找到她,若湊不到,找到她也只是時間問題。
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繼續往前,遇到岔路就走左側,橫豎都在這酒樓,遇著了人讓他把她帶出去就行。
屋漏偏逢連夜雨,辛越看著頭頂的天色從碧藍一片,到飄來些許浮雲,浮雲糾結成大軍,呈一派肅殺的黑沉之色,春雷沉沉轟鳴,聲勢浩大。
周圍很快就暗下來,仿佛日落時分,她一人在這些怪藤丑樹、碧澗巨石之間穿行,很是有些可怕的。
很快地,烏雲大軍開始指揮著疏疏雨滴滌盪天地,辛越抖開摺扇,擋在頭頂,悶頭加快了腳步。
雨點又厚了幾分,她只好小跑起來,雨滴徹底濡濕她的雙肩鬢髮時,終於看到了一條白色長牆,中間一道六邊的拱門。
看來這酒樓的老闆頗有些迷信。
辛越提速往前跑,穿過六邊拱門,眼前院落不大,半邊奇石聳立,半邊霏麗花景,一排豪闊屋宅,正中的門扉虛掩。
雨滴越來越急,落在滿地青磚上,滴滴答答,洇開一朵一朵灰色的雨花,很快就把青磚渡上一層灰暗。
辛越的本意是悄悄地跑到檐下能躲躲雨便行,沒想到頭頂春雷停了許久,積蓄出一道烈烈炸響。
「轟隆」一聲。
辛越被青磚間的縫隙絆了一個趔趄,摺扇撲簌簌落下,她彎腰撿起。
再站定時,眼前花木扶疏,其後屋內人影翻飛,虛掩的門被從正中踹開。
「砰砰」兩聲。
兩扇門扉倒塌在地,露出裡頭的刀光劍影。
第132章 、迴光返照
堂屋之內,橫七豎八躺著許多人,猶自立著的只有兩道人影。
一團飛雲似的白色影子上下左右地橫跳空翻,另一人藍衣翩翩,悠閒自在,一手執扇,一手袖間彈出數顆瑩藍珠子。
高下立判。
一個被打得滿屋亂竄,一個饒有閒心地逗弄獵物。
後來,被打得滿屋亂竄的人同她理論今日之事時,兩人就「黑鍋給誰背」一事展開了激烈的辯論,辛越認為她就站在原處,摺扇是往陸於淵扔的,如此都挽救不了辛揚的頹勢,他如何好意思來同她理論?辛揚辯解道他若不是被突然闖入的她分了心神,恐就跑出去了。
最後這場辯論以辛越激烈高昂地擺出說書先生的架勢,同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他是如何被陸於淵兩顆珠子打得滿屋亂飄的作為結局,當事人羞愧得好幾日沒敢上正院來。
此是後話。
辛越還未搞清楚這是什麼狀況,他二人為何打成一團?地上躺的橫七豎八的人又都是誰?
以及,兩方相鬥,她如今裝作沒看見轉頭就走還來不來得及?
辛揚的身手她是信得過的,力量稍弱,但身法輕盈詭譎,且看他如今橫飛縱跳,踢盆踹桌,都沒有被那泛著危險暗藍幽光的珠子打中,就知道他身手不減當年。
她若是留在此處,保不齊還給他拖了後腿,屆時更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