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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令得辛越的羞赧和窘迫也慢慢散下去,插了一嘴:「其實也沒有那麼順利,這事我頭一回做,也是生疏得很。」
汪清寧好奇得很,她也不知二人居然有這段前塵,訝然道:「可我竟沒瞧見你。」
「大概是……」辛越想破頭,找了個合適的理由,「你院子那堵牆旁邊的杏花樹種得不太妙,擋住了你的視線罷。」
汪清寧笑笑點頭,卻又輕輕搖頭,臉上升起一片粉:「不對……」
辛越:「什麼不對?」
「那棵杏花樹,父親原本要命人砍了,改一排花架,」汪清寧臉上粉色更深,垂首絞了絞帕子,「是我不讓,因我時常能看到,那杏花樹後頭有個人影。」
辛越大驚,當真人不可貌相,大家閨秀在自家院子裡看見人影非但沒有高呼抓賊,還想要留著樹為之遮掩,這若不是膽識過人,便是有些隱秘青澀的故事。
辛越傾向於後者,立即端正身子,拉過來幾個小盤碟,邊給汪清寧剝瓜子,便請她細細道來。
汪清寧瞥她一眼,捏了捏帕子,仿佛鼓起些許勇氣:「他自來便是個恣情不羈的人。小時候家塾不但有自家姊妹兄弟,還有許多宗親之子。」
原來她與武安侯也算得是。
汪清寧道:「那時,他便總往我書袋裡放石子、樹葉、飛蛾。」
這等頑劣行徑,汪清寧回憶起來,面上並無不悅,反嘴角彎得甜甜蜜蜜。
辛越登時傻眼:「阿櫻,你竟喜歡這個調調的……」
汪清寧極快地看她一眼,羞得脖子後頭都泛起紅:「長大些,他便總托我哥哥買東西,時常托著他的名義給我送時興的首飾、當季的糕點、難尋的孤本。我坐在杏花樹下念書,他便常坐在牆頭聽我念。」
「果然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樣的。」辛越感同身受,只不過顧衍是直接往府里送。
他同武安侯交好,許是也跟風考慮過托她哥哥送,只是……她堂兄,辛揚,那屬實不是個能託付的主。
汪清寧接著看向遠處,面色漸淡下來,輕聲道:「後來,我們生了些誤會,我對他說了些狠話,杏花樹後的牆上再看不見人影。彼時母親有意為我相看人家,我聽聞他流連煙花之所,使了一時意氣便答應了。」
「這個事……我略有耳聞,」辛越嘿嘿笑了一下。
汪清寧面色一變,薄紅漸褪,看向她,目光里泛上幾絲痛楚。
辛越微愣,怎的是如此反應?
她見不得美人垂淚,忙不迭往她手裡塞了一把瓜子仁,腦子也不過,就急急地安慰汪清寧。
「他吹牛罷了,你莫要傷心,須知人都犯過糊塗,但這等嘴皮子底下吹出來的糊塗也不算什麼的。」
汪清寧面龐滿是錯愕,眸子裡有星點淚光:「何為嘴皮子底下吹出來的糊塗?」
辛越真是驚了,汪清寧竟不知道此事真相,當即噼里啪啦一頓解釋。
「他哪是真流連煙花啊!不過是那時他當值,有一嫖|客在花樓里鬧事,鬧出了火,燒了半座花樓,他指揮底下人救火,自個也闖了幾回火場撈人,便敢說自己萬花叢中過,整條花街看了他的英姿都要以身相許了。」
寒風獵獵而過,滿園飛白,遠天清闊處一隻蒼鷹高高盤旋。
汪清寧的面龐本就清冷疏淡,此刻越聽越蒼白,只有鼻尖和眼眶一片通紅。
半晌,淚花凝成玉珠,簌簌地滾落下她清冷的面龐:「竟是這樣麼……」
辛越也傻眼了,吹牛吹到這般持久的程度真是聞所未聞。
乾脆心一橫賣了顧衍,篤定道:「真的,顧侯爺親口說的,童叟無欺!」
汪清寧轉頭拭淚,震驚得一時無言。
辛越心裡有個猜測,半試探地問:「阿櫻,你那時是不是這般問他,你可去了花樓?可抱了她們?可讓她們衣衫半解釵散環落了?」
汪清寧倏地轉頭,驚愕看她:「你怎知……」
「哦,也沒什麼,」辛越摸摸鼻子,「話本子看多了罷了……如今你明白了罷?」
花樓是去了,抱許是也抱了,總不能在火海里將人拖出來罷,衣衫半解許也是解了,說不定人本來就沒穿什麼衣裳呢。
她心裡默默為武安侯掬一把同情淚。
汪清寧又別過臉去,辛越忙遞上帕子,她按了按眼角才轉過頭,嗔怨道:「真是傻子!」
這笑里含酸楚、無奈、經年的薄怨,笑意散後,面上就只余釋然。
辛越點頭表示同意。
這誤會一波未消,一波又起,最後武安侯還能把汪清寧娶進府里。
辛越此刻感嘆委實是二人緣深無比。後來顧衍卻說是武安侯死纏爛打,婚後還宿了半年書房才慢慢敲開汪清寧的門。
「阿越,多謝你。」汪清寧認真地拉了她的手,「我知道自己性子彆扭,心中嚮往瀟灑肆意的日子,卻不敢真正踏出一步,如今想來,他也有好幾回想開口,許就是要解釋此事,可我竟都不敢聽,將他打了回去,真真糊塗。」
辛越:「怪他嘴笨。」
汪清寧微笑:「怪我心鈍。」
汪清寧又看向遠處,說:「白雲滿地江湖闊,著我逍遙自在行,從前書里的江湖意氣,我很羨慕你離它那麼近。」
辛越大體明白,汪清寧雖然是個沉靜文氣的人,但心底里是很喜歡這些飛來騰去、快意恩仇的東西的,不然她大概也不會看上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