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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顧衍扯下柔巾擦過手,隨手擱在紫檀架上,便托著她的屁股繞過屏風,微微俯身,辛越自個便滑了下來坐在榻上。
同他說起山梔之事,末了道:「京里若有山梔這般的江寧廚娘,總歸不是壞事。須知京里人情往來甚多,今日你開宴,明日我設席,府里沒個好廚子的,都不好意思將人往府里請,總往酒樓里跑,吃來吃去也就膩了。」
想了想,爬到顧衍腿上坐下:「你可知江寧的廚娘做一桌席面,銀錢幾何,賞金幾何?」
顧衍看著她亂動,一手撐在身後的軟枕上,升起幾分興趣:「幾何?」
「像山梔這般的,一桌席面五十兩銀子起步,賞金五兩打底。」辛越打了個哈欠,轉而道,「京城中,玳瑁樓里,一桌最好的席面也才二十兩,賞金,那是沒有的。不是京城中人沒錢,而是南北對花錢的態度不大一樣,對不對?」
辛越說的是坊間事,他想的卻是天下局,道:「這些年調整官員俸祿,除增加之外正俸,還增其餐錢、薪炭錢、馬匹芻粟。至於民間,京中百姓收入日均約為一百文,南方百姓收入日均約為一百三十文。」
辛越道:「差得也不多,京里人也有錢的啊。」
顧衍頷首:「不錯。」
辛越又問:「那為何南北兩邊對花銷的態度如此不同?」
顧衍慢慢坐起身,同她面對面,另換了一面提點辛越:「年前辛揚同溫靈均等人下一趟兩江,所查稅賦差額巨大,饒是如此,兩江呈上來的稅賦都是其餘諸地方加起來的數倍,阿越說說看,南北之間還有什麼原因讓稅賦差距如此之大?」
辛越想到了:「你又愛又恨的那些世家!」
顧衍失笑,確實是又愛又恨:「是。大齊往前數十年都不大安寧,戰事頻發,最不安寧的時候,戰火甚至燒到了京城,部分京中名門往南邊搬,這些年才有舉家遷回的。而南地已有百多年不曾起過戰事,且尤其是兩江一帶,積世累代的財富,帶動本地服食器用之業繁榮,貧民亦生活無憂,財稅收入亦多。」
辛越恍然,把他說的換成人話:「原來是這樣,京中人打仗打怕了,一部分人流到了南邊,留在京里的人呢要麼存著錢,要麼花出去的錢在實、要妥,恨不能花了錢立時就見了實處。譬如我娘親,前些年就愛買地買莊子,還往南邊買,可你也買地我也買地他也買地,哪有那麼多地可以買啊,大多數也讓朝廷給圈起來了。」
「除了買地買田莊,京里官員也多,花錢打點、疏通上峰又是一項,裝點自個門面、撐出面子也是一項,但總歸比起來,南北兩地,塔尖最頂上的都差不離,最底下的民眾生活差上些許,但是中間層的就差得大了,京里大多的中層人家甚至普通官宦人家,生活上遠不如南地的世家精緻講究,南地人甚至是花了錢聽個響也高興的。」
「怪不得之前你要推個什麼法,在京里寸步難行,非要南邊推得順當,京里卻見了成效才開始動。」
「嗯。」顧衍把她放自己腿上坐正,捻著她的髮絲把玩,「恤商法令。」
辛越想了一會:「所以,就是說,南地有錢,大富之家豪奢,帶動著小貧之戶勞作,財生財,你富我富大家富,最終流入國庫。」
「但是……你愁南地盤子太活,那些世家心大了,有些鎮不太住,都敢往稅賦上搞鬼了。又愁北地盤子太死,北地人束手束腳,將銀子攥在手心裡,你想讓兩邊中和一下,對不對?」
顧衍這些年忙活的便是這事,但此時聽了她的話,抓到幾個不太尋常的字眼,不像她尋常能接觸到的,眯起眼道:「盤子……這話誰教你的?」
「哈哈……」辛越忙不迭轉話題,返回來說起小廚娘的事:「那你說,若是有這麼個行當,收攏了各大廚子、廚娘,若是哪家設宴,便下帖子來請,可行嗎?」
顧衍輕哼一聲,才點頭:「你這是要幫那女子?」
辛越:「也不全是啊,我去了那麼些地方,發覺越是繁榮富庶之地,於女子束縛越小,兩江多得是山梔這般自食其力的女子。京里雖剛起此勢,卻可以推它一推。我小時候往寺東門大街後頭,有條甜水巷,見到許多平民百姓之女,多是繡繡帕子,幫襯家裡長短,若是能像山梔那般,該有多好。」
她頓了頓,喝了一口顧衍遞到嘴邊的茶水:「且若是一下子要將山梔這樣的廚娘聘回府里,除了像你這樣的敗家子,怕是京里沒多少人幹得出來的。所以這樣一宴一聘,許也是個法子,要是有廚娘和主家看對眼了,簽個長契短契也自隨他們。」
「嗯,此法不錯,你回頭擬一份奏報,推得好我給你行賞。」顧衍自動忽視敗家子那三字,敗下來的全使在她身上了。
「這就不對了,」辛越攥著他的衣襟,「我想的主意,若是你們朝廷推起來了,本夫人給你論功行賞。」
顧衍一本正經地點頭,嘴邊帶笑問:「夫人準備給我賞些什麼?」
辛越哪還理他,已經開始想如何推行之事,喃喃道:「招納些兩江廚娘好不好?總要先打出名堂。」
「可。」顧衍的手撫上她的背,她的身形嬌小,同他的體型差距甚大,此刻坐在他腿上,令他生出些許旖旎綺思來。
手裡不由使了些力,薄唇印上她的臉頰,氣息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