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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這人嘴怎這麼毒?
辛越幽怨地看她。
江嘉年無視她幽怨的眼神,又一嘆:「唉,那會都說你嫁得好,可我卻擔心,你嫁得太好,也太險。」
「你既回來了,做的那些混帳事想來你爹娘已教訓過你,」江嘉年再想起她寧可獨個在外扛著,也不肯聯絡任何一個親人好友的事,眼神淬了刀狠狠剜她一眼,「我只告訴你,這事在我這可沒完,你若不好好養著身子,且看我怎麼收拾你!」
辛越從小被江嘉年壓一頭,視她如長姐,此時自然更是諾諾:「知道了。」
江嘉年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在她身上打了數個來回,眉頭攏起,滿面憂愁的樣子。
辛越剛有些犯人蒙赦的僥倖,便又嘆了聲女子心緒果真瞬息萬變,苦著臉豁出去了,說:「我都老實交代了,你怎還愁得這樣,如今我身子骨雖不大結實,經不得你像從前那樣收拾了,但你打我一打也還是受得住的。」
「你如今……」江嘉年提著眉梢將她覷了一眼,頗有些瞧不起,「還是算了吧,再給你打散架了我也湊不回去。我只問你,當真打心眼裡原諒顧衍了?不管怎麼說,一劍當胸……你再是皮實,也還是個半大的女孩子……」
辛越一愣,呆怔著伸手去接江嘉年面上滑落的淚。
溫熱的碎玉打在她手上,辛越驀然驚覺,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就連她也沒問過自己。
此時此刻,花廳門外,閒庭闊步的玄衣身影倏然頓住,單手屈指舉起,離那門框只有一寸距離,卻遲遲沒敲下去。
長亭悄悄後退十步將探頭探腦的黃燈拎出去,清場。
顧衍轉而將雙手負在身後,靜靜站在門外,思緒不受控制地亂飄,裡頭的人遲遲沒有回答,她在猶豫?還是在搖頭?
裡頭越是無聲息,他氣息越是紊亂,胸口激盪著一片激烈情緒,連門框都不敢直視,只垂頭看地上青磚,背在身後的指尖交纏,扯得厲害。
從雲城帶她回京時,在帳子裡,她說的也是「沒有喜歡你,沒有原諒你」。
彼時他滿心只要她回到他身邊,便是不喜歡,不原諒,也要將她留下,那如今呢?他的姑娘愛他,又願意原諒他嗎?愛和原諒,從來都是兩件事情。
辛越捏著手指頭,面上並無糾結異色,倒像是恍惚回憶往昔的模樣,片刻後淺淺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
「不原諒。」
門口的身影頓時如石頭般僵硬,眼看就要道道開裂,碎上一地。
裡頭聲音傳出來,清靈的聲音和著細風,在半空輾轉數道,才歪歪斜斜一個字一個字扎進他耳里,「要讓他記一輩子。」
顧衍遽然抬頭,周身氣血騰起,滿腔又熱又酸,猛一緊拳,對!我的好阿越,不原諒,讓我用一輩子還。
顧侯爺在自家花廳門口聽了一句牆角,便轉身抬腳離開了,來去皆如一陣風,攜著濛濛水汽而來,踏著七彩飛虹而去。
花廳裡頭的人還在細細交談。
江嘉年拍拍她的手背,半是服氣半是怨惱:「我原瞧不起顧衍,他鐵血手腕雄掌天下,卻連你都護不住,但這三年,我瞧他也過得不像個人,我既是恨他,又不得不承認,沒有人能做到他那個地步。」
「說一千道一萬,他若是沒有把你找回來,再多的狼狽頹苦都是虛的,但他將你找回來了,這份情意才落到了實處。」
辛越同她一起感慨:「老天爺待我狠了點,卻也沒捉弄我的姻緣。」
江嘉年瞧她半晌,轉頭想起另一樁麻煩事,她附到辛越耳旁問:「像那個黑衣守衛一樣的人,還有沒有?」
辛越一愣,點點頭,又連忙小聲道:「十七是專護著我的,算是在明面上的,暗裡不知多少呢,怎麼了?」
江嘉年話噎在喉嚨口,壓低聲音:「你在渭國待了多久?」
原是這事,辛越輕咳兩聲,說得同做賊似的,壓得她嗓子都啞了,隨即落落大方點頭道:「一年余。」
江嘉年眯著眼看她:「你也知道,兩江同渭國只隔了個三水十八彎,商貿往來極是緊密。我也是聽說,傳說陸國相家的小公子有一紅粉知己在渭都臨堯城。」
辛越點頭:「這我知道。」
喻霜嘛,極討喜極厲害的姑娘,都傳她是陸公子的紅粉知己,陸公子護著她把持臨堯城的絲綢生意,但陸於淵只給她行了幾次方便,換了幾味藥回來煉藥丸,實則整個生意都是她一個人撐起來的。
辛越在臨堯城待了一年,同喻霜也處得很好,她還替喻霜抱不平,姑娘家如今自食其力地做點什麼事,都容易被冠上個靠男人,靠家族,靠關係的說法,重點是喻霜很該趁機訛陸於淵一筆,賠償一下她隨風而逝的清譽。
江嘉年斜看著她:「傳說他為這女子頂撞國相,將人放在宅子裡藏著護著。」
「這麼寶貝?」辛越冥思苦想,喻霜天南海北地跑,怎麼也不是個需要藏著護著的,關在宅子裡的……
辛越頭頂一道霹靂打過。
江嘉年添上一把火:「傳說這女子身患頑疾,他為了這女子搜羅天下奇藥。」
哐嘡一聲響,辛越的茶杯落在地毯上。
江嘉年從桌上的烏漆茶盤中又翻過一個杯子給她倒了杯茶,眼光莫名:「我原以為是個國色天香的奇女子,誰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