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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她扯過被子擋在身前:「他自是,自是看山是山,看我仍是我。」
「辛越啊……」他搖頭,「你願意為了顧衍,活得糊塗且快活,顧衍卻不會對你三年的際遇毫不介意,他要的是你這人,你這心,通通系在他一個人身上。你對我無情,這不用你說,我知道,我無所謂,我們相遇之始,你心裡就惦記著另一個人,我早已習慣。」
「但顧衍呢?這三年來我們經的每一件事,怕都會是梗在他心裡的一根刺,最終這刺會爆出來,將你扎傷。你對我再無情,在他眼裡,都是有意。」
陸於淵說了很多,他實在是個將人性參得通透的人,尤為難得及可怕的是,他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卑劣和欲望,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不擇手段,非但對自己不加掩飾,也要將旁人一同拽到青天之下。
然而世上之事,終究不可能全然隨心所欲,有些人性格底色上就有一道道分明的線,越過了,就不是她了。
「所以啊,我不想做好人,不想做君子了,這回呢,把我看清楚點。」
陸於淵欺近一寸,辛越緊咬住唇,手上攥著那支鈍鈍的玉簪。
陸於淵再欺近一寸,辛越揚起了手,立時被握在半空。
他笑得漫不經心,從她手中抽走玉簪,嘖嘖兩聲:「捏著這玩意睡覺,也不怕戳死你。送我了,你早點睡吧。」
辛越愣著看他走下床,在桌邊叩了一下,轉頭對她笑道:「沒毒,放心吃吧,沒吃飽怎麼跟我斗?」
說完便轉身從哪來,又從哪出去,順帶著還把窗戶給關了起來。
辛越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半天,慢吞吞摸下床,吃了兩口面,又將桌子推到門口堵著,再費了老半天勁將四把椅子高高壘起,擋在窗戶前。
這樣的話,只要她沒睡死,有點什麼動靜,應該都能讓她驚醒。
躺在床上將頭埋在被子下,要從陸於淵手底下逃走,她想想就覺得是極其渺茫的一件事情,除非老天爺開眼,且開的這眼必須讓她腳步如風、身形如電,在陸於淵反應過來前就先跑得無蹤無影。
……不如做夢罷,怕是老天爺在夢裡都不會給她開這匪夷所思的眼。
如何能讓陸於淵心甘情願放她走呢?或是,哪怕慢一些,給顧衍爭取一點時間也好啊。
她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少不得思索得周全一些,將逃跑計劃一一翻出來,再一一演練,最後一一推翻。
如此越發消沉灰心,只覺三十六計都不夠用。
睡意悄悄漫上,她翻了個身闔上眼,低低呢喃:「顧衍……」
「顧衍!」辛越驚叫一聲,猝然醒轉。
彈坐起身正對上一雙冷淡的鳳眼,周身微微搖晃,四下一掃,頓覺頭疼,「你要把我帶哪兒去?」
「漱口,吃飯。」陸於淵點點小几。
辛越琢磨半晌,靠坐過去,含著水漱口,一股清涼直達天靈蓋,混沌的神思頓時激靈靈地清醒了過來。
不但換了一輛馬車,撩開帘子一看,路線也越發偏僻,一馬平川的不知往哪趕。
漱口水在嘴裡含了半日,辛越尷尬地四下看,吐哪兒?
猶豫間,身旁一隻碗大的玉質三足小鼎遞過來,辛越忿然接過,將嘴裡的漱口水吐出,一低頭髮覺不對勁。
不知是沒用早飯反胃,還是吃壞了肚子,胸腹之間一股氣勁上涌,她按著那股氣勁,越按捺,反涌得越是厲害。
毫無意外,她猛地捂住胸口,哇地一聲嘔了出來。
眼朝下看的這一剎,她頭皮發麻,端著玉鼎的手劇烈地顫抖,上下齒咯咯噔噔顫得打在一處。
一隻白玉般的手從側邊伸出來,接過小鼎,拍拍她的背笑道:「吐血而已,沒吐過?」
可去你大爺的吧!
第84章 、有孕
她猶自沉在震驚中,飛快摸摸頭,摸摸胸口,發現除了吐了一口莫名其妙的血,再沒有別的異常。
唯一的異常。
她看向身邊的陸於淵,「你做了什麼?」
陸於淵懶懶散散地靠在車壁,語氣平靜到近乎漠然,「下毒啊,下藥啊,下蠱啊,你離了我十步就會死啊。」
「……這等好東西你用在我身上,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辛越撫著胸口,突然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這人莫不是披了一張假皮出來劫走她的罷?
她腦筋骨溜一轉,突然問道:「你記得我屋門前那棵樹嗎?」
「記得,怎麼?」
「那棵樹上的花……是什麼顏色的?」
陸於淵雙手撐在軟枕上,隔著一張小几看她,「白的。」
辛越眯起眼睛。
他又打了個哈欠,軟綿綿道:「後來……你糟蹋我的樹,把半杈白花塗成紅色,我趁你睡著,乾脆讓青靄把整樹白花都點成了紅。」
辛越垂下眼,可真愁死人。
「怎麼?試探我?懷疑我是假的?」
辛越莊重點頭,「現在,此時此刻,我想吊上那棵樹。」
「哦,那先吃飯,餓死鬼可不好看。」
辛越明白過來了,人還是那個人,這吊兒郎當欠抽的模樣全然沒變,只是,對她的態度,變了個徹底。
她抓起一隻梅花香餅啃,眼角時不時覷向陸於淵的方向,見他只是眯著眼,拿著梅花香餅的手一頓,緩緩將手裡的餅放了下去,以手握拳輕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