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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在迷濛中醒來,閉著眼翻了個身,腹中卻疼得厲害。

    辛越其實很能忍疼,小時候爬家裡假山、石榴樹不知劃了多少口子,習武更是不必說,頂著一身淤青讓娘親抹了藥酒之後第二日照樣提著鞭子耍。

    能忍疼的人準備再翻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囫圇到天亮再說。

    但顧衍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怎麼了?是肚子疼了?」

    能忍疼的人搖了搖頭,蹦出兩個字:「沒有。」

    顧衍的手一探過來,摸到了一腦門冷汗之後,當下就發怒了,「怎的疼成這樣也不說?!」

    他起身披起衣裳,沉著聲讓人請了丘雲子。

    一院子的人忙忙碌碌了半宿,煎藥吃下之後,天邊都亮起了魚肚白。

    辛越迷迷糊糊窩在顧衍懷裡,耳邊似有他飄忽的話音,「岳父大人規矩守舊,一套禮法大過天,怎生你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死軸脾氣,疼也忍著,麻煩事也不同我說,這幾年,你是不是也添了許多不願讓我知曉的秘密?」

    這聲音聽得朦朦朧朧的,不甚真切,辛越嘟噥著回了一句,「我的秘密多著……不告訴你……」

    再後來他又說了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覺直直睡到了午後,辛越有一小癖好,她將人的夢境當作生時的魂魄修行,雖非親身經歷,卻是親身感受,譬如人肉身凡胎,不能如雄鷹振翅翱翔,然夢裡你卻有可能感受一下翩然離地,徜徉高空的感覺。

    故而她每回醒來時必得先想一想前一夜裡做了個什麼夢,回味回味這玄妙之境。

    然這回醒來時,她先想起的是睡前那緲緲飄忽的話音,具體說了個什麼已記不太清,只是那悠悠嘆嘆的語氣,活脫脫像老父親的樣子,絕然不是顧衍能說得出來的。

    顧衍靠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握著一卷書,眼神籠在她忽閃忽閃的眼睛上,見她竟有出神出到地老天荒的勢頭,嘆了口氣過去將人扶坐起來,面上還沉著,道:「可醒透了麼?」

    辛越點頭,不過是積食,灌下半盞藥,又嘔了半日,再歇了這許久,早就好了。

    站起身來挺著小胸脯道:「醒透了,都好了,你放我下去,我蹦兩下給你看。」

    顧衍側開身體,漠然看著她:「蹦。」

    話音響起,箭在弦上,她還真蹦。

    一切就在瞬息之間,床板發出「咚」的悶響,衾被被踩出深深的印子,一雙白嫩的腳倏地拔離。

    衾被緩緩回彈,白影躥得飛快。

    顧衍心神乍亂,下意識地伸出雙手,脖子臂膀上陡然多了一道猛力,他被這猛力撲得往後退了兩步,後腳跟抓力穩住,反手將人扯到正面,托住她的大腿,將她的背往屏風上死死抵住。

    「不要命了是不是!」

    辛越笑嘻嘻地將嘴唇覆上去,「你總會接住我,是不是?」

    午後這一蹦,顧衍的臉黑到了入夜。

    在屋裡,在暖閣,在院裡,凡是她有何動作,顧衍的眼神都能瞬間撇過來將她盯著。

    這尊怒目金剛到月上梅枝了才被老倪請走,辛越立時在心裡念了三四遍佛號。

    雪夜寒冽,風霰暗紛紛。書房外的琉璃燈盪出一圈氤氳的光圈。

    短亭遠遠望了一眼,就生出些許寒意,手裡捧著一隻紅木匣子走得更快了。

    顧衍背對著長桌站著,手中捏著半張薄薄的紙,紙面泛黃,被人撕下只剩這一半,邊角有被火燎過的跡象。

    老倪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門外響起一長一短的叩門聲,老倪轉身去開門,同門口的短亭對視一眼,微不可覺地朝他點了點頭。

    短亭心裡一沉,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他將手裡的紅木匣子放在桌上,從裡頭取出了一團黃布包裹的物事,低頭說道:「侯爺,這是西越的截殺令。」

    說著將黃布打開,露出裡面一塊血紅的木牌,正中刻著一個氣勢凜凜的「殺」字。

    斑駁破舊,似乎被輾轉多手,或是被棄如敝履地踐踏。

    「誰下的?」背對著他們的男人轉過身,將半張舊紙和一枚令牌放在了一起。

    短亭又從匣子裡取出一隻純金短匕,上嵌一顆墨藍寶石,道:「烏邢,這是他的隨身匕首,令下十日被破,連所有的下令憑證都被抹去,這般乾脆利落,是陸公子的手筆。」

    第81章 、你搞事,我護航

    顧衍的手指點在紙張上,將探得的消息串在一起:「元嘉十三年秋,辛越到雲城,元嘉十三年春,辛越留了這張紙,燒了烏邢的浮屠谷,繼而被截殺令追殺。」

    「收信的人應是急得很了,才沒有來得及燒毀這張紙,留了半截,讓我們的人在西越查了這麼久才只得了這點東西。」老倪點頭,分析道。

    短亭想起一樁疑惑,道:「有一奇事,陸公子原有兩名貼身侍衛,一男一女,入京之後,卻只見得他身邊跟著青靄,那名女侍衛……」

    顧衍凝思,半晌問:「近日陸於淵的蹤跡如何?」

    「無異常,大多數都在宅子裡,偶爾出門拜訪古羌、西越、遼國使臣。」

    「這幾日,給他找點事做。」

    「是。」

    顧衍靠坐下來,看著桌上的紅木匣子陷入思考,片刻後心中已有模糊的猜測,抬頭道:「傳十七。」

    十七腳程極快,不過幾個呼吸便到了書房門口,推門入內時侯爺正在站著寫摺子,見了他便指著桌沿的一疊紙吩咐道:「西越的所有消息,你和黃燈都要爛熟,這兩日,夫人若有什麼吩咐照做就是,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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