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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手裡又拿起了杯盞,一飲而盡,摩挲著忽一翻杯底,說:「靈均,這杯子是你自己燒的?」

    「是。」

    他張了張嘴,又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兩個人,垂下眼沒有開口。

    辛越湊近身子靠著桌沿,看著眼前的山岩青苔,精緻細巧,仿佛是將方才迴廊上所見的遠景按著模樣縮小,搬到了桌上一般,只是這小山岩四周,還繞著一圈流水,倒是給這人工塑成的小山岩增了一抹空靈。

    屋外泠泠樂音,一弦清心,帶著既慢且緩,又無孔不入的力量。

    就像溫靈均這個人,看似超然脫俗與世不爭,實則輕而易舉便可探得你的喜好,溫溫柔柔地俘獲你,使人對他一點防備心、厭惡感都生不起來。

    溫柔是他的力量,殺人不眨眼的力量。

    辛越還猶自看著桌中間的山岩,心思飄到了雲外,眼角卻倏地出現了一抹瓷白,這抹瓷白越來越近,漂到她的眼前,一隻修長如白玉般的手將這抹瓷白捧起,放到她的跟前,道:「夫人請用。」

    「啊……」辛越低呼一聲,「原來是這樣。」

    她抬起了頭,桌子中間繞著假山的水流竟是用來傳膳的,一方方小托盤上放著精緻小巧的骨碟,順著水流,從屋外漂到屋內桌上,用膳之人將骨碟拿下,托盤又順著汩汩水流送至屋外。

    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構思精巧,可觀可賞,有食有飲,將你的眼耳鼻口心一齊俘獲,溫靈均確然是個心思奇巧的雅士。

    作者有話說:

    本文架空,且架得很空。「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閒事,不許戾家」摘自《都城紀勝》。

    點茶那段,參考自《大觀茶論》。另,補充一下,溫靈均點出來的茶確實是白色的,我國兩宋時期士大夫點茶尚白,茶湯茶沫都要白色為佳,茶湯以純白最好,跟現在的日本抹茶不一樣。感嘆一句,泱泱中華茶道精深!

    第70章 、客從雪中來

    顧衍對這微型版的曲水流觴不甚感興趣,對潺潺水流送來的精緻菜食表現得也甚是寡淡,辛越忍不住揣測,他若是脫了定國侯這張皮,怕是到哪都得招人恨。

    她執起筷子,準備用實際行動回饋一下主人家的精心安排。

    主要也是白瓷骨碟上三隻小巧的水晶餃子著實可愛,著實引誘她下手。

    果然一口下去裡頭鮮香四溢,汁水充盈,還帶著酸口,直擊味蕾,香得她的眼睛都微微地眯了起來。

    辛揚三兩下就將三個小餃子吞進了腹中。兄妹二人用行動不遺餘力地捧場。

    墊了肚子,水流又帶來四隻托盤,顧衍替她拿了酒杯,正是他們昨日從桃花樹下挖出來的那罈子酒。

    四人同時舉杯相碰,溫靈均同顧衍都只抿了一口,辛家兩兄妹倒是一飲而盡。

    「……」

    下一刻。

    「咳咳……辣,好……辣!」

    辛越面上漲紅一片,捂著嘴額頭靠在顧衍肩上咳個不停。

    喉嚨間火燒火燎,辛辣味漫入她的口中,燒過她的喉嚨,瞬間直衝鼻腔,繼而上頭,最後散得她四肢百骸都熱起來。

    顧衍給她撫背,好笑又好氣地提醒躍躍欲試的小酒鬼:「酒烈,小口喝,誰讓你一口悶了。」

    她從前不大喝酒,倒是回來之後方現了些饞酒的樣子,想到這顧衍的眸色漸漸濃稠,水流送來一碟冰梅子,取了一顆剔了核讓她含入口中。

    辛越抱著他的半邊手臂,乖乖含著梅子,眼底薄紅,輕籠水霧,眉眼間皆是一片潮汽,無端招惹得他立時就想將她扛回家中。

    梅子的酸、甜、冰緩和了她口中的辛辣,再抬起頭時辛越已又是一條好漢,愈發躍躍欲試地讓辛揚斟酒。

    辛揚抬手給她斟了半杯,眉梢揚得老高,露出一口白牙嘲笑她:「哈哈!不成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喝你的蜜酒罷!」

    她坐直吐吐舌頭,「這罈子定是嘉年埋的,誰埋的像誰,辣死我了。」

    酒酣人微醉,三人喝完了一壇。

    辛越辛揚又汪著祖傳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溫靈均,迫得他又從自家酒庫里起了兩罈子。

    夜色深深,落雪同琴音在屋外相和,醇酒與茶香於屋內飄蕩。

    古往今來,與酒最為相配的,一是離愁,二是愛恨,三是陳年舊事。

    就著三壇酒,辛揚和辛越扒著對方小時候的糗事,互相傷害個沒完。

    你說我小時候被姑娘家壓著打得起不來身,我說那悍姑娘就是你;

    你說我小時候習武褲衩子被箭矢釘在木樁上,拖著半拉褲子哭回家,我說你學個點茶,手上燙了四五個泡,點出來的茶比老師的臉還黑。

    說到最後,三個空酒罈搖搖晃晃,辛越醉得懵里懵懂,不知所云。

    辛揚眼下一片殷紅,抱著酒罈子嚷嚷,抖出她及笄那日,被人求親同他求救的事。

    顧衍倒是聽得饒有興味,道:「哦?她是怎麼說的?」

    辛揚繪聲繪色地重現,「她說,若是有人仗著勢逼她嫁人可怎麼辦?不嫁給他,以那人的性子,怕是辛家就要沒個安寧之日了。」

    顧衍的臉頓時就黑了,涼絲絲地看著辛越,後者醉得恍然不覺,靠在他肩上只仰頭朝他憨笑。

    溫靈均端坐如松,面上不顯醉色,只是眼中已經朦朧含糊,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一下子無人捧場,辛揚敲了敲桌子,不滿道:「你們還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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