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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女子衣裳繁複難解,顧衍乾脆輕輕撕開,外衫褪下,拉下裡衣的一瞬,顧衍的心裡,有一瞬間空白,發慌。

    凝脂白玉一樣的細窄背上,一掌寬的瘀痕從她的右肩,延到左下腰處,一道斜跨纖背的黑紫印痕,觸目驚心。

    他將她丟在馬車上時,她的背上就已然有這片瘀傷了,他知曉,他日日過問,但卻沒有親眼所見的震撼來得直接。

    拳口緊握,他將辛越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半攏住她的身子,道,「好了。」

    第55章 、你生得這樣好看,多半會騙人

    丘雲子再扭頭,看了一眼便別開臉,轉身從藥箱中翻出一個藕色瓷盒。

    顧衍將她的衣衫拉起,單手扶著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丘雲子皺紋縱深的臉上立刻凝重起來,道:「夫人舊傷復發,受劍傷震盪,腦部瘀血有發散的趨勢,屬下斗膽,請問侯爺,是一鼓作氣將那瘀血散去,還是保守中成……」

    話未說完,顧衍已然做了選擇,「你有幾成把握?」

    丘雲子沉吟,「若有那藥丸,當有五成。」

    一半……還是有一半的可能會失去她。

    「散瘀血。」他猶豫了一瞬,篤定道。

    丘雲子將瓷盒遞上,道:「侯爺以掌將藥膏子搓熱,輕按在夫人瘀傷上,老朽吩咐人去抓藥。」

    說罷便退了出去。

    顧衍打開盒蓋,挖出了一勺放到手心,撫熱,舉起手,一氣呵成,可最後那手卻遲遲落不下去。

    他勉力調息,吸氣,呼氣,吸氣,屏住氣息,將掌心覆在那片駭人的瘀傷。

    ……

    夫人出了事,老倪第一時間就讓兩個高猛暗衛架著自己回到了棲子堂。

    書房瞅了一眼,沒人,直奔內院。

    進了內院正屋就聞得濃濃的藥味,兩個小丫鬟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垂淚。

    他拄著一根拐,示意暗衛退下,摸到內室瞄了一眼。

    侯爺十分沉靜,沒有發怒,沒有處置任何人,有條不紊地抱著夫人餵藥,一勺一勺的藥汁送進去,大半都從夫人嘴邊逸了出來,侯爺乾脆含了一口藥汁,俯下身子。

    看到這裡,他忙退了出來。

    面上無波無瀾,要麼是燎原後的死寂,要麼是撐著一口氣等著爆發罷了。

    老倪滿臉沉重,無暇去抹額上的冷汗,一手指著跟前的兩個丫鬟,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你們倆,成日伺候在身邊的,夫人舊傷復發了沒一個來報!」

    紅豆額上頂著一個大包,不敢哭出聲,生怕擾了裡頭的主子,一臉的惶然自責道:「都是奴婢不是,奴婢早該發現的,夫人前兩日便說吃食淡了,奴婢還以為……」。

    芋絲自來膽小怯懦,自家姑娘就是頭頂的天,此時更是嚇得六神無主,眼淚嘩嘩直流,小聲哽咽,「是奴婢疏忽……」

    門口丘雲子恰好揣著藥瓶入內,聽了個話尾巴,略頓了一頓,對二人說:「你二人,且先候在這。」

    說罷撩開帘子,進了內室,繞過屏風,將藥遞給侯爺,問道:「方才那碗藥夫人可喝下了些?」

    「嗯。」顧衍給她拭唇邊的藥液,一手接過藥瓶。

    「如今就看這紅藥丸了,若是順利,夫人十二個時辰內便可自行甦醒。若是……有任何異常,嘔血、抽搐等,侯爺便給夫人餵一顆。」

    「嗯。」

    丘雲子抬頭看了一眼侯爺,仍是坐在床沿,雙眼都未離過床上的夫人。

    玄鐵護腕下,常年持劍握刀的手指頭輕輕抖了一下,他再揉揉眼,似乎只是幻覺。

    「唉……」

    丘雲子搖著頭退了出去,癱坐在正屋一側的扶手椅上。老倪拄著拐艱難地跳過去,催促著問:「怎麼樣了?」

    他不敢多話,指了指天,意思是聽天由命。

    二人對視一眼,皆都沉默下來。

    丘雲子餘光瞥見那兩個丫頭還跪在一旁,轉頭問道:「這些時日,夫人的飲食起居可有不同於常的地方?」

    紅豆垂頭:「這些日子夫人休息得不好,都是要子時了才睡著。夫人前兒說粥淡了些,嘴裡沒味,那時便覺得夫人神情有些不太對。」

    芋絲小聲補充:「這些日子夫人不讓奴婢們鋪床,精神頭也不大好,大多時候都是在床上榻上看些話本子,昨日連話本子也沒有看。」

    聲音傳入內室,顧衍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床沿,目光空洞,腦子裡扒著這兩日辛越的舉動,已然扯出一條頭緒,理了個七七八八。

    初一她受了傷,在馬車上,他那樣無理地冷語待她,但凡她精氣神好能撐上半刻,也該跳腳起來同他論個是非對錯了;

    後來幾日她躲著他,心裡頭存的委屈不曾少上半分,乃至於不願見到他,不願接過他的台階;

    在宮裡姓陸的對她出言不遜,當他的面欺負了她,他在做什麼來著,哦,他扒她的衣裳……扒什麼衣裳呢,直接罩件大氅將人抱在懷裡好生哄著才是啊。

    林林總總。

    沒聽完他的話便急著要走,是聽不清了;

    被廊下的花盆絆了腳,是看不清了;

    伸手要去捻血,假作無事地收回手,是聞不見了。

    他的眼睛,是被狗吃了。

    ……

    時間在一室的空寂中被拉長。

    天光漸亮,丘雲子守在正屋,揉了揉發麻的腿,在帘子外問了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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