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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有些個高門太太心中也暗暗懊悔,不該以為辛越纏綿病榻三年,就與辛大人家淡了往來,不然定國侯府攀不上,辛府還是能相交一二的。
世人皆曉得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也有人雪中非但不送炭,還落井下石的,如劉太尉夫人那一流,心中更是惴惴,想到自個之前的行徑,不就是盼著人女兒死了,自家女兒好上位嗎?
如今臉都被打腫了,又紅又僵,一下得罪了顧侯爺和辛大人家,恨不得找個地縫就此鑽進去。
不過不管是對於哪方人,也算是解開了近來的心中疑慮。
在場的官員們多是人精中的人精,心中明了的同時都紛紛開口熱起了場子,你一言我一語地頌揚聖恩,在聖上的英明領導下大齊風調雨順,國富民強,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先前笙歌鼎沸、人聲喧喧的模樣。
宴席已過半,忽聽得一聲急促驚喜的「來了!」
大夥都抬起頭往門口看去,兩隊孔武有力的黑衣銀甲侍衛抬了十幾口大小不一的水缸水碗入內,辛越眼睛一亮,水劍!
樂師已就位,低沉富有韻律感的鼓聲響起,殿外急步踏入一黑一白兩男女,腳步輕盈有章法,步步落在鼓點上。
手持細劍,銀光閃閃,看起來倒比辛越從顧衍器庫里找出來的劍要更細更長些,不由向顧衍嘀咕道:「你瞧,你那細劍與他們的相比,就像土裡的長蟲似的。」
顧衍眼一橫,將一顆雪白的魚糜小丸子塞入了她的口中:「你那柄土蟲,是西越貢品,全天下就那一把。」
「……唔。」辛越的臉頰鼓得像包子,點點頭,表示再不敢胡說八道了。
據說這一男一女兩個舞師是從江南一帶尋來的,他們當地在年節時便有水劍表演,他二人從會走路起就被送到老藝人處學這水劍,舞起來那叫一個銀蛇狂舞,柔軟的身肢與冷然的劍意集於一身,水線環飛,一點兒都不帶滴到地面的,真真是柔與力的完美融合。
辛越不禁感嘆,果然不是自己這種土蟲亂舞能比得了的,顧衍聽在耳里不禁啞然失笑,一時間冰雪初霽,冷然的面龐上都染了細密的暖意。
直到激揚的鼓樂漸漸停息,大家才從水劍表演中回過神來,有那滿腹經綸的大學士搖著腦袋已成竹在胸,當庭向聖上求了紙筆,揮灑下心中震撼。
小皇帝尤為激動,高聲叫賞,一連賞了七八回才罷。
等舞師退下了尚在念念不忘地回味著,一邊以拳撫掌大讚一邊自言自語道:「身若游龍,戲水其中,若是能點金粉於水線上想必光華四射,不不……金粉未免大俗,沒得污了這般清靈的劍舞……」說著突然站起身往殿外走去,「還是前兒得的那匣子貝粉為妙,七色生輝,簡直如日下驚鴻……」
任性的皇帝又靈思噴涌提前離場了,好在眾人都已經司空見慣了,都默契地站起身,無聲地行禮拜送。
皇后坐在殿中高位,被小皇帝按住了不讓起身,眼眸無波,目送那一抹明黃袍子像條魚兒,快速穿過殿中,滿心歡喜地往外游去,毫不留戀。
片刻過後殿中歌舞又起,一時又成了沸騰騰的熱鬧場。
也有不少婦人掛著笑往辛母處走動攀談了,只是那身姿多少有些扭捏。
辛越放下小勺,看著對面兩席坐著的誠親王與恪親王,小皇帝走後他們的坐席邊便沒空過人,一茬又一茬地來敬酒。
同側的鄭太傅與鄭老夫人身旁,也圍著四五個昔日的學生。
皇后的坐席下首亦是擺了幾張宮凳,自有眼力好的來陪皇后娘娘閒談說笑。
殿中就剩他們這一桌,冷清得不像話,倒顯得她再悶頭進食有些過分奇怪了。
推回顧衍給她盛的第二碗臘八粥,她悄聲問:「你是不是人緣不太好?」
人緣不好的顧侯爺也很無奈,這幾年他的處事確實有些冷硬不留情面,一是為了肅清先皇留下來掣肘他的勢力,二是辛越不在,他本就沒多少的柔情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他端起粥,自己舀了一勺嘗味,被甜膩得皺起了眉,真不知她怎會喜歡,又舀了一勺送到辛越嘴邊:「這樣清淨豈不是更好?」
辛越囫圇將粥吞下:「你一晚上就在用東西堵我的嘴呢。」
二人的小動作自是沒能躲過有心關注之人的眼,見皇后往顧侯爺處看了幾眼,底下作陪的信意伯夫人便抿嘴笑道:「都說顧侯與夫人乃是相敬相愛的典範,如今真是見了真章了。要說咱們沒福氣,之前竟沒見過顧侯夫人,不然吶,定要早些跟顧侯夫人取取經不可!」
一旁的李翰林夫人鄭氏,與信意伯夫人一般,都出自皇后一族,聞言也道:「是呢,要說連年節也不見進宮來向皇后娘娘請安吧,怪不得咱們都沒見過,可真真金貴著。」
鄭氏本就是先皇扶起來跟顧衍相抗的,雖說這些年與鄭氏有關的姻親官宦都被顧衍剪得七七八八,都只領了些虛職,早已大不如前,但他們骨子裡俱都認為自己是正統後族,不過被一權臣所害,待皇后誕下太子,總有他顧衍失勢的時候。
因此說起話來雖不敢當面相刺,但也都不太客氣,反正奉承顧侯一派也是沒用。
辛越離得近,她們交談的聲音也未刻意壓低,所以字字句句都入了辛越的耳,她也只充耳未聞,藐視對方就是對對方最大的羞辱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