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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9:49:14 作者: 容溶月
手忙腳亂地套上了鞋襪,邊問:「你什麼時候醒的?感覺如何?可都喝藥了?」
顧衍仍是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聞言蹙眉揉著眉心:「唔,還是有些許不舒服,頭暈,乏力。」
「啊?」辛越大驚,聽著男人還沙啞著的嗓子,臉色確實不若從前紅潤,一把拉過他按在床上,朝外高聲喊著,「快來個人!你們侯爺要不行了!」
「……」
門外刷刷進來了七八個人,長亭在屋外端著藥碗沖得最快,不過一眨眼就到了床前,難為他還不會將藥撒出一滴。
進來就見自家侯爺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夫人站在床邊一臉急色,頓時不知這二位是在玩兒什麼情趣。不管如何,過往慘烈的經驗告訴他,此時閃人才是最明智的,便一把將藥遞到了辛越手上,一臉嚴肅道:「夫人,侯爺的藥已熬好了,丘先生說務必趁熱喝下才能有藥效,屬下告退。」
說完朝旁邊杵著的七八個傻柱子使了個顏色,嘩啦啦一下全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還沒忘帶上門,一黑衣傻柱子在門外悄悄扯扯長亭:「頭兒,方才我還以為侯爺真出事了呢。」
長亭白他一眼:「你懂什麼!這是咱們侯爺的情趣,沒事兒千萬別進去,有事兒也別進去!」
「欸,欸。」傻柱子連聲應道,「不過咱們侯爺不是一早就醒了嗎?我在樹上守了一夜,侯爺的氣息天剛蒙蒙亮就順了,怎麼您這才熬了藥進去?」
「早早熬了侯爺能喝嗎?」長亭恨鐵不成鋼,低聲道,「夫人餵的藥,侯爺才喝呢!要說你們這些光棍就是不懂這些道道……」
此刻屋裡,辛越捧著一碗漆黑濃稠的藥汁,這味道沖得她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將藥往前一送:「喝藥。」
「唔……」顧衍又揉起了眉頭,有氣無力地癱在床頭。
「你知道你這副樣子讓天下人看了他們會以為大齊天都要塌了嗎?」辛越在床邊坐了下來,一隻手仍是直挺挺地托著藥碗,嫌棄極了。
「夫人忘了我為何中毒了嗎?我是為救誰?」顧衍的聲音沙啞。
辛越猶疑半天,真這麼虛弱?
她委實不知道怎麼辦了,從前在家裡她喝藥都跟海量似的,從不打馬虎眼,他一個男子,當也有她的堅強氣度才是,萬不可慣著了,她一點也不買帳,冷了臉道:「你想如何?我可不哄你。」
顧衍施施然靠坐在床上,扯過枕頭找了個舒坦的位置方道:「餵我吧。」
第10章 、緣分有好有孽
辛越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一再確認,對方只輕飄飄地一個點頭,她頓時敗下陣來。
想來她辛家祖訓,憐貧惜弱是她們家的優良家風,遑論這人昨日還救了自己一條小命,算欠他一條命,雖然三年前他也要過她的命,兩相抵了,然三年前他對她也有個照拂之誼,餵個藥也算不得。
辛越十分坦然地給自己找了一筐理由,否則她真抬不起這個手。
做好心理建設,拿起勺子,舀起一口藥汁,往無賴嘴裡送去。
一口又一口,漆黑濃稠的藥汁他也喝得挺歡的。
喝完了藥,隨手將碗擱在床邊,顧衍靜靜看著她,她亦看著顧衍,兩人相顧無言。
這連日來,她心裡其實有很多七彎八繞的線團似的疑惑和不解,偏偏扯不出個頭來,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辛越臉上顯而易見的糾結和欲言又止,顧衍拍拍床:「上來。」
「不……不了……」這算什麼,都是前夫了不合適,辛越將頭搖成撥浪鼓,一臉堅定地拒絕,「我們早已分開,這怎麼能……」
顧衍閉上眼睛,額頭突突地跳,長吸了一口氣,按住心中的不耐,再次說道:「我再說一遍,給我上來。」
辛越反而忙忙起身,連連擺著手往後退去,倉皇退了幾步,「咚」地一聲後背撞上了屏風,一塊兒光滑瑩潤的虎頭玉佩順著袖口掉了出來,落入腳下細膩柔軟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忍不了了。
顧衍起身撿起玉佩,直直站在辛越跟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全然罩住,逼得她退無可退。
眼前的男人長身玉立英姿挺拔,一身月白袍子讓他莫名添了一分謙謙君子的氣質。
謙謙君子?奇了怪,他的人生中恐是從不知曉謙遜為何物。
辛越很少見他穿白色的衣裳,小時候見他,總是一身冷硬冰寒的甲冑,再大點兒,就見他換了朝服,一年一年,官越升越高,朝服換得還挺勤。
再後來,成了親,他在家裡也只常穿些玄色、深紫、藏青的衣裳,甚少有讓她覺得他顧衍是君子如玉的時候。
顧衍低頭看她,辛越也低頭看腳,這不開竅的鴕鳥,不知道又在胡想些什麼……
顧衍將玉佩捏在手心,用指腹輕輕撫摩著,動作自然像做過千百次,聲音嘶啞沉抑:「看我一眼,好不好?」
辛越心頭鈍痛,真痛,同三年前心灰意冷的痛不一樣,三年前全是那一劍帶來的難以置信、天崩地裂的痛,六年的感情一朝餵了狗。
此時的痛,是積澱了三年,埋在心底,又讓人拿著尖刀胡亂翻戳挑出來,和著多年的情感,交織著從前快樂回憶的痛,更讓她胸口一抽一抽,眼淚盈在眼眶。
她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吸了一大口氣,不讓自己的聲音發出哽咽:「顧衍的妻子,早就死在了三年前,還背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顧侯爺大義滅親之時,怎麼沒想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