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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1頁

2023-09-28 09:59:51 作者: 溫嶺閒人
    「不看或很少看。」

    「為什麼?」

    「很簡單。」向天亮說道,「現在的報紙,忒沒看頭,報喜不報憂,只知道歌功頌德,除了一行字是真話,其他的都是套話大話廢話假話鬼話。」

    「哦,一行字是真話?」關天月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說,哪一行字是真話?」

    向天亮笑道:「老同志,你不知道了吧?每天報紙的日期,那是基本上不會弄錯的,那就是真話啊。」

    「噢……你這話有點道理。」關天月又笑著問道,「那你也不看電視嗎?」

    「偶爾看一點,但是更沒勁。」向天亮拿出香菸,向關天月示意,可否抽菸。

    「我今天破個戒,也來上一支吧。」關天月點著頭,接過向天亮遞來的香菸,點上火後猛吸了幾口,低聲問道,「哎,你在電視上都沒看見過我?」

    「這個……這個麼……」向天亮看一眼關天月,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臉上習慣性的露出壞壞的笑容,「嘿嘿……不好說,不好說,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什麼意思?」

    「沒意思,沒意思。」

    「沒意思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就是沒什麼意思。」

    「噢,是不敢說。」

    「您老還別激,我的字典里沒有不敢二字。」

    「那你就說吧。」

    「我說了,不會給我小鞋穿吧?」

    「應該不會。」

    向天亮身子一傾,低聲說道:「老同志,您可能不知道,電視上的人,實際上更假,知道為什麼嗎?化妝啊,四十五歲的人,擦點粉拉拉皮,就敢扮十幾歲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老黃瓜塗綠,硬充嫩瓜,這不是侮辱全國老百姓的智商嗎,所以我就納了悶了,世界第一人口大國,難道就那麼幾張老臉能上電視嗎?」

    關天月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你心的這個問題,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那你說說,我,我,我在電視裡怎麼樣?」

    「想聽真話?」

    「當然。」

    煞有介事的瞅瞅和想想,向天亮一本正經地說道:「瞧您的架勢,以前一定也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之一,每次上電視前,肯定要被打扮和包裝,我敢說,像您這樣的年紀,一上電視起碼會年輕十歲,所以,電視裡的您和現實里的您,其實是兩個人,那個電視裡的您,不過是個假人而已。」

    「哦,還有這樣的事?」

    「不信您可以去問問別人啊。」

    「沒用,他們不敢說真話的。」關天月搖著頭道。

    向天亮攤著手道:「這我就沒辦法了,這年頭,真話比掙錢更不容易。」

    望著向天亮,關天月道:「說說你吧,你叫什麼名字?」

    「向天亮,天天向上的向,天天向上的天,軍歌嘹亮的亮。」

    「向天亮,嗯,好名字嘛,你的名字里也有一個天字,有點緣份嘛。」拿手指了指另一桌的易祥瑞,關天月問道,「是他的學生?還是徒弟?」

    向天亮低聲說道:「學生倒是真的,他給我上過課,但徒弟麼,他有點一廂情願,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成為他的徒弟?」

    「對啊。」向天亮點著頭,誇張地說道,「糟老頭唄,一勸二哄三蒙四騙五嚇,就把純潔的我帶到溝里去了。」

    「但是,警察還是沒當成?」

    「甭提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嗎,聽說最近又被人坑了?」

    向天亮咧嘴一樂,「老同志,聽說是您幫了我,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連聲謝謝也不肯說嗎?」關天月含笑問道。

    「老同志,您是黨員嗎?」向天亮反問道。

    「這還用問嗎?」

    「這就對了麼,古人尚能鋤強扶弱,匡扶正義,您一個革命老同志,幫一點動動嘴的小忙,輕而易舉,理所當然,還需要別人說聲謝嗎?」

    關天月怔道:「照你這麼一說,反而顯示出我的境界太低了麼。」

    「這可是您老同志自己說的,和我無關啊。」向天亮笑道。

    關天月再一次看著向天亮,「怎麼,還叫我老同志啊?」

    向天亮愣了愣,心說既然打定了主意,當然是要堅持到底了。

    「老同志,難道這個稱呼不好嗎?」

    關天月沉默了。

    許久,關天月問道:「相信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嗎?」

    「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信。」向天亮點頭道。

    「那麼,不想明確這種關係嗎?」關天月又問道。

    「不想。」

    「為什麼?」

    「不想因此而背上沉重的包袱。」

    「還有呢?」

    「我不想面對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哦……」關天月點了點頭,「目前,需要……需要我再幫你什麼嗎?」

    略作沉吟,向天亮搖頭道:「不需要,如果是公平的較量,我誰也不怕。」

    「這麼說,你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老同志,您要是這麼理解,我也不反對。」

    「嗯……好吧,你可以走了。」關天月揮了揮手,臉色略有黯然。

    向天亮起身,沒再開口,只是欠了欠身以作告別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棋室。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后座的易祥瑞,拿拐杖敲著駕駛座的靠背,嘆息一聲說道:「臭小子,我對你的評價啊,只有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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