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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4:06 作者: 墨然回首
額側的幾個筋跳動得厲害,先前擔憂著的蠱蟲倒毫無動靜,我扶著床沿緩慢地躺下。閉眼沒多久浮出來的就是秦卷的臉,那張臉上滿是血痕,驚得我大口大口喘著氣醒了過來。如此也就不敢再睡了,可依然頭痛欲裂,便提了一罈子清酒出來,對著一輪孤月,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我是打算一醉方休的,也許醒來時秦卷就來北荒接我了,可這一杯杯下去我的靈台愈發得清明,曾經與秦卷相處的畫面不受控制地一幅幅跳了出來。一滴淚水滴落在杯中,單手捂住眼,抑不住的淚水從指縫裡湧出。秦卷如果死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也許這酒需要喝得動情才能醉人,傷心慟懷地哭了會,眼前的月亮晃動了起來,由一變二,由二再變一,終是如我所願地醉了。攏著袖子伏在桌上,雙眸將要闔上時,一個人影一躍出現在了月下。
眯著眼看了看,人影不見了,使勁揉揉眼,一方白袍端端立在了我的跟前。酒意被驚醒了一半,我仰身與那人拉開了幾尺距離,喝道:「什麼人!」
白袍少年籠著月光,周身仿佛散著淡淡薄輝,透淨得像片煙雲,笑眯眯道:「老祖宗這記性可不大好,前幾日才見過的面。」言罷,甚是自來熟地在圍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
「微生靖?」醉醺醺的腦子轉了轉,記起了這個與之僅有一面之緣的少年,問道:「你來做什麼?」
微生靖飲了一杯酒,歪過頭來瞧瞧我,笑道:「老祖宗的氣度比我預料得好些,秦淺清果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都言相由心生,或許是因為自己偏向阿燁的緣故,在我初次見他這個大哥時便覺得這個少年面相溫吞無害,但眼裡偶閃過算計之光來,不是個善主。所以從他嘴裡冒出秦淺清這個名字時,驚訝不過一瞬,便淡淡道:「她是你派來的?」
他毫不扭捏地承人了,笑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個賤人,讓老祖宗見笑了。」
從一個翩翩白衣少年口中冒出這樣的話來,實在違和得叫人心裡膈應。我仔細地打量了他兩眼,他的這個笑容與腦海里另一人的漸漸重合在了一起,我手裡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失聲道:「伯河?」
微生靖一挑眉,面上極快地掠過縷訝色,道:「老祖宗好眼力,當年擦肩而過的一眼之緣,竟認出了我來。」
我冷冷道:「你這樣的人物,我怎會認不出來?」指尖緩緩勾出扇柄:「今日真真是個好日子,有怨有債的一齊來了,這也好,前塵過往的恩怨便一併清算了。」
他徐徐地又斟了杯酒,似完全沒感受到四周壓抑的靈力,唇角勾出個笑,話中有話道:「老祖宗,現在有孕在扇,妄動殺氣可是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的。」
一細思,我驚怒道:「是你在安胎藥里下的凝氣草!」
「是又如何?」他笑眯眯道:「老祖宗放心,這味藥草對您自己全然無害,它是……」他的目光落到我小腹:「專門針對您與秦卷的孩子的。說來這要多虧了秦淺清,若不是她我還真不知道凝氣草對未出生的鳳族有非同一般的殺傷力。」
我抿緊了唇,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當然怕了。以老祖宗的修為,殺我易如反掌,比捏死只螻蟻還要容易。」他嘆了口氣:「可是老祖宗您就不想留住秦卷這一縷血脈麼?」
這個人今夜是有備而來,他吃定我不會置腹中的孩子於不顧,所以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與我討價還價,偏我還只能忍耐著道:「廢話少說,你先給我下毒,後又派秦淺清以言語激我,無非有所圖。拐彎抹角不適合你我,直說吧。」
他笑了笑,眸光如電,直射在我面上:「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了,請老祖宗賞個臉面,將您的主心骨賜於我,我自會將解藥雙手奉上。」
他的目的竟是在此?如此一來我總算想明白了,他為什麼會抓肥球去,想必也是為了引我用主心骨救肥球,再從中偷梁換柱盜走它。
不去瞧他面上勢在必得的笑容,我側過臉來道:「容我想想。」
「這是自然。」他起身笑道:「不過……」他頓了頓:「這凝氣草可容不過老祖宗腹中的孩子七日。」
……
七日不長不短,足夠我發現一些事,做出一些決定。最後一日天未亮時,我便醒了。在與秦卷斷了聯繫的這些日子裡,我每每睡不過兩三個時辰,醒得一日賽過一日的早。睡眠不足,精神自然也是不濟的,好在胃口如舊。早上吃了三塊餅,飲了一碗粥,又用了些糕點。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摸著肚子似乎凸出圓了不少。這個孩子太安靜了,好幾次我擔心是不是它連同蠱蟲一道被醉暈過去,後來想起來它有層圓溜溜的蛋殼,想是安全的很。
今夜我與伯河約定要給他一個答覆,前兩夜他也來了,無非是催促我早做決定。我悠悠地喝著酒並不理他,他催得無趣了,在我這喝了幾杯酒就不再來了。
時間在等候中被無限拉長,無事中我便調香打發空閒,待到傍晚,我將制好的香料放入銅鼎里,正要合上鼎爐時,大地忽然劇烈晃動了一下,一聲龍吟響徹天地。不用掐指一算,我已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被我一扇刺穿逆鱗的姬澤居然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