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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4:06 作者: 墨然回首
不多時,有人瞧響了我的門,少燕在外低低稟告道:「祖宗,您睡了麼?」
「出什麼事了?」
少燕為難地頓了頓,委婉道:「今夜,神族的重華君不知何故喝了個酩酊大醉。秦鐘山那位小姐服侍他洗漱時,也不曉得怎了,與他拌了兩句嘴,竟招得重華君要退婚於她。秦家小姐挨不住面子,要尋短見。此時,高俊上皇已趕了過去,正在責罵重華君。」
「……」這父子兩又是鬧的哪一出?
「祖宗,神族那邊已派人請了秦卷仙上去了,您看您要不要過去勸一勸?」
我噢了聲,道:「勸什麼勸,清官難斷家務事。秦卷是不會的,我也不會去。」
次日,一大早,我抱著個藥缽,邊曬太陽邊磨藥,順便研究下用什麼樣的劑量才能毒倒昌合那樣的大妖怪。少燕在旁幫忙將草藥分門別類,瞅見顏色鮮艷欲滴,咽了咽口水,爪子還沒摸上去就被我拍開了。
「祖宗,這我認得,是葚果。」少燕委屈道。
我嘿嘿一笑:「這叫丹雘,外貌與葚果相差無幾,唯有色澤略淺。嘗一口肝腸寸斷,兩口下去,你就該去地府酆都帝那報導了。」
少燕被我唬得急縮回了手,乾笑道:「祖宗,您用這玩意做什麼?」
「雲時!」秦卷一聲怒喝同時驚住了我和少燕兩人。
少燕一覷秦卷的臉色,連忙跳起來就要躲開,我忙扯住他,急急低聲道:「你這小子好沒良心,有事不和我一起擔著!」
少燕忙不迭掙開袖子,道:「是祖宗您說的啊!清官難斷家務事!」一溜煙,躥沒了影。
在秦卷逼視下,我緊緊抱著藥缽子,好似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支支吾吾道:「生、生這麼大氣作甚?」
「你昨日答應了我什麼!今日你又做了什麼?!」動起怒來的秦卷,光眼神就扎得我肉疼。
我左顧右盼,就是不敢拿正眼瞧他:「這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攥起我的手腕,生硬地扯我起來:「苦衷?你的苦衷就是一早遣人去告知高俊帝,你要搬去軒轅山?」
「小住,小住而已,哪裡是搬去?」我打著太極道。
如果一萬年前,我全族真是因為某人的一個天大陰謀,而枉死戰場上,我就不能在心安理得地在白茯山做我的老祖宗。我不能對不起我自己,更不能對不起無辜慘死在戰場上的族人們。
秦卷忽然收起滿面怒容,眸子黑得像無盡的深淵,聲音平靜得如同堅不可摧的寒冰:「你一定要去軒轅山?」
「一定。」我咬緊牙關不松。
他注視我好久,霍然甩開了我的手。半蹲半起的我,頓時失去了支力,重重摔在了地上,尾骨處裂開般火辣辣的疼。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刀削似的薄唇緊抿:「只要你踏出白茯山一步,從此以後你的死活就再也與我無關。」
揉著脊尾的我,悶不吭聲,算是默認了他這句話。
一聲冷笑,一捲風起,秦卷再沒了蹤影。
以前我與秦卷不是沒有過小打小鬧,他獨對我的脾氣頗是不好。也不是不好,就如東華所說,秦卷的掌控欲太強了,強得……已超出了像一個清心淡性的神仙。
手腕處,五道指痕異常顯眼,仿佛在嘲笑我之前的天真。笑一笑,拉下袖擺擋住了它們。是我貪圖了眼前安逸,忘記了唯有自己才是最堅固的依靠。別人的好,也不是簡簡單單就受得起的。
既應下高俊帝,這廂便要尋個適當的理由回絕了魔族。正搔頭弄耳琢磨,長奉君反倒不請自來,原是他早間就聽聞我允以了神族此事。
我以為他是來再勸我,聽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大意是請不到祖宗,實敢遺憾。到頭來,卻道:「既已成定局,長奉也不強求,便提早告辭,離了崑崙
,回稟我家陛下去了。」
我揉斷心腸,費盡心思,備下的推辭,竟沒了用處……
不過這也是長奉君的作風,風厲雷行,從不拖泥帶水。以前我就感覺,他這性格,不像魔族,倒十分投仙道的緣。提起放下,得失計較,不是人人都能看得開的。
心有不舍送別了長奉,過一日我也要啟程離開白茯山了。
其間,少燕陪著小心問道:「祖宗,您與仙上又置氣了?」又自顧自道:「置氣也沒什麼,過不幾天,仙上總能哄回來祖宗的。」
最後那句,將我想寬慰他的話生生噎了回去,也不知道每次到底是誰哄誰來著的。
而這回,只怕我想哄,也在沒有機會了。
挽著袖子梳頭,一柄摺扇不意從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撿起來,烏骨泥金,還是秦卷上次送給我保命的扇子。徐徐拉開,漆黑扇面上斜伸了椏綴滿骨朵的樹枝,占據了大半扇面。
少燕偷偷瞄了眼,「咦」道:「這不是祖宗您麼?」
一頭黑線地看向他,他傻傻道:「是祖宗您啊。」
這才轉過筋來,這畫的是我現在的原身----玉姥樹。因魂魄附入玉姥樹未多時就化成了人,對自己這本來面目記得並不清楚。反覆看了看扇子,一折一折地疊好,捋順了扇墜,將它放置在妝檯上。又覺得不妥,在房中搜尋了好一番,才得了個稍微滿意的桑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