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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4:06 作者: 墨然回首
    「阿麼,別鬧。」簡單的四個字就成功哄住了塗山環的眼淚。

    「我道你去了哪,竟跑到這來和塗山二小姐打起架來了。」秦卷從重華的身後抄著手懶懶走出,嘲笑我道:「跑出去兩天,果真出息了許多。」

    踩著一地狼藉,我扯扯嘴角:「切磋切磋而已。」

    塗山環一聽,眼珠子都瞪圓了,又要鬧起來。重華低頭安慰了她幾句,嘀咕了會,神奇地將她豎起的刺撫平了,滿身溫順地像只小鳥一樣依在他身邊。

    重華就像很多年前為我收拾爛攤子一樣,沖秦卷與我抱歉道:「阿麼被我和他哥哥寵壞了,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多擔待。」

    「沒關係。」我笑一笑,又重複了遍:「沒關係。」

    在他與塗山環離開時,我忍不住喊住了他,無視其他人的莫名神色,認真地問:「塗山環與你非親非故,脾氣又不好,你為什麼這麼遷就她?是……真的喜歡她麼?」

    他們這些世家子女,應沒被問過這樣直白犀利的問題,便是巧言能辯的重華也是稍楞,徐後道:「阿麼,很像我一個妹妹。」

    這個回答,叫塗山環才收住的眼淚又滔滔不絕地流了下來。

    秦捲走在我旁,突然不冷不熱道:「你若想哭就哭出來好了,做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你哪隻眼看我想哭?」我呆呆問。

    他睇了我眼,十分的冷。我想不想哭不太清楚,但卻很清楚秦卷他現在很不高興,可為什麼不高興我又不清楚了。

    這男人的心,海底針一樣莫測,讓我這個純粹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我其實在想,之前我沒搞懂的一件事,現在總算搞懂了。」我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一句。

    與昌合聯絡的人,如果是重華,那一切就解釋的清楚了。在我記憶中,重華始終是那個白櫻樹下替我簪花,讓我牽著他衣角,這樣就不會走丟了的溫柔少年。萬年相別再見,和其他所有走上權謀之路的人一樣。為了拉攏青丘,他會與塗山環曖昧不清;為了執掌實權,他會與神族最不屑的妖族聯手,刺殺自己的親生父親。

    神族也罷,魔族也罷,在權勢上,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如此也好,重華不再是寵著我的重華哥哥,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了。萍水相逢後,也只是一場擦肩而過。

    緊握袖角的手緩緩鬆開,簌簌落下一縷碎紗。

    從路上到廂房,秦卷都沒有再與我說一句話,而我心有所思,未在意。在與之分別時,肘部被人一抓,身體凌空一起,甩在了秦卷肩上。

    一聲驚叫,惹來少燕興高采烈地拉開門:「祖宗,您可回……」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與秦卷,「嘩啦」,又縮進了身子重重關上門,聲音從門裡傳來:「小、小人什麼都沒看見。」

    「……」

    這樣大「強搶民女」的陣仗,到頭來秦卷卻僅是要我陪他喝酒,再次突破我對他古怪脾氣認知的上限。

    「我不能喝酒。」上次宿醉的慘痛經驗還沒從我記憶力褪去,並且好心地勸他道:「喝酒誤事,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少喝酒為好。」

    他從櫥子裡拿出個桑木大盒,打開放至案上,齊齊十二個長頸瓷瓶。頗有意趣的是,這十二瓷瓶身上,皆鏤空刻著不一的花卉,似是按著十二花令雕琢的。

    按捺不住新鮮感,挑開一瓶嗅了嗅,清冽梨雪,盈香滿臉。

    我道:「美酒。」

    逐一挑開了木塞,一一嗅去。

    秦卷自斟了杯,淺淺啄飲著,鳳眸半垂,似是看我,又似未看我。

    聞香歸聞香,我卻滴酒不沾,老老實實將酒瓶放置了回去,道:「你想問什麼直說就好了,千萬莫要勾我喝酒。我酒品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到頭來禍害的還是你。」

    秦卷只是喝酒,好似沒聽見我說話般。

    曉得他與我賭氣在,只得硬著頭皮,自言自語道:「我對你們之間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想摻合其中,我與昌合相識是偶然……」

    既然說了,便一口氣將我與昌合如何相遇,之後他又威脅我去偷春葉秋華的事,原原本本地說完了。當然,中間掩去了龍侯山所遭遇的事情。

    話尾,我舔舔唇,下了個結論:「表面上昌合與重華似站在了一條線上,但昌合那廝太過奸險狡詐,我覺得他的心思絕非那麼簡單。以後見著這個人,你得提放著點。」

    我可也沒忘記,眼前這個人,也是個對神帝之位虎視眈眈的主。真想一想,秦卷做神帝也沒什麼不好,聲望貴重,修為高深,資歷嘛,連高俊上皇見了他都要低個頭。況且秦卷做了神帝,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也能跟在後面沾點光。

    口乾舌燥時,眼下遞來個水盞,我欣然受之。一飲而盡,嘴砸了下,而後就木住了。

    黑著臉看向秦卷,他也正瞧著我,嘆了口氣:「我還什麼都沒問,你就一口氣交代完了。以後要是別人算計我,只須逮了你去,連拷打都不用,就將我供了個乾淨。」

    「……」

    憋屈了會,我諂媚道:「大人您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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