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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4:06 作者: 墨然回首
回過頭,展念抱劍從花木的陰影中走出。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怔,他的目光追隨著昌合遠去的方向,接著落到了我身上。
被拿個正著的我,口乾舌燥地想辯解些什麼,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暗恨,只將那沒人性的昌合君凌遲了個千萬遍。
「我不是奸細。」好半會功夫,我擠出一句話,又擠出一句話:「我只是晚上睡不著,出來散步偶遇了他。」
說完後悔不已,連自己都騙不了。
「我沒看好你,是我的失職。」展念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的意思是今夜這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免塗山小白追究下來?我記得這小子沒這麼好說話呀,不論怎樣,他要裝聾作啞,我樂意奉陪。
回到塗山府邸,我站在門口頓了頓步子,對展念道:「你可知道塗山環現在何處?」
瞧他倏爾警惕起來的眼神,我兩眼朝天,磨著腳尖道:「其實呢,我也不是不能救塗山環的。」
片刻後,我被帶到了塗山小白面前。
一方垂簾後,隱約可見錦床繡榻。
「你要是敢有不軌之心,我就拿你給阿麼陪葬。」塗山小白捏緊拳道。
作者有話要說:如期更新~~~~~~厚臉皮說一句,在妹紙們的催更下,我真的覺得我勤奮了好多啊!!!!!
正文18祖宗,死因現
塗山環的傷勢比我想像得要重上許多,那張數日前還生動嬌艷的臉龐慘白如紙,覓不到一絲生氣。
看到她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憐憫,可憐人我見得多了,最起碼自己也曾比她還要慘得多。將她身上摸了個遍,手腳軟綿,與少燕所描述不同的是,傷她的人不僅吸了她的血,更將她全身大部分骨頭都打碎了。
當真是心狠手辣,這樣的手段,我也只在獨孤鴆的手上領教過。
凝視了她會,手輕輕覆上了她的左胸膛。在那裡,一縷心脈懸於一線,微弱得幾近探查不到。但畢竟是跳動著的,指下慢慢用力,看她在昏迷中因痛苦皺起的眉頭,我不禁微微一笑……
因著本體極度虛弱,探進塗山環的靈識並不是件難事。可讓驚訝的是,在她精神如此不濟的情況下,她竟還在做夢……
撥開層層棉絮狀的蒙濛霧氣,塗山環的夢境漸漸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
萬丈雲梯連階而下,五步一幡,十步一旗。烈烈長風吹得雲海波瀾縱起,峰崖之上,金光點點,裊裊紫氣氤氳盤桓。
這裡,是軒轅山。
夢中的塗山環恰恰站在雲梯之下,仰望著幾不可見的遙遙峰頂。她身側站著一人,全身上下皆為黑紗所裹,瞧不清樣貌。憑身段可判定,應是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年齡女子。
黑紗女子的聲音模糊得像片水汽,不用心壓根聽不清她所說的話:「喜歡這裡麼?」
塗山環用力點了點頭,滿臉皆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哥哥已經答應我,我會是這裡未來的女主人。」
「可是你的重華哥哥現在想娶得並不是你。」女子笑得輕盈,她也隨著塗山環的目光仰望上去:「論相貌,她是神族第一美人;論身份……她是天經地義的帝皇一脈。」
塗山環側過身子背對向我,瞧不見她的神情,可話中的不屑與冷漠卻叫人不寒而慄:「一個將死之人,有與我比較的必要麼?」
「確實不錯,有我在,她逃不出……」
她們說的,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我了。
看軒轅山的情形,那時候獨孤鴆還沒率人打過來,應該是兩軍在前線膠著之時。
待我想湊近些聽她們說話,面前的畫面突然裂成無數塊,盡頭是一片黑暗,而我身不由己地被捲入其中。
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在耳側,陰影逐漸從眼前抹去,腳下是成山的屍骨,有魔族的,也有妖族的,至於神族……他們死後都會化歸為天地,不留屍骸。
滿身是血的塗山環突然出現在了我面前。她的雙手、臉頰,皆濺滿了鮮血,整個人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
蹣跚走來的她,時不時被腳下的屍體絆得趔趄一下。她的表情很不對勁,雙眸如同布滿了一片白霧,磕磕絆絆走了過來,她朝著我的方向木然道:「死了,都死了。她死了,她的族人也全死了。」
一雙手從我旁邊伸出,指尖圓潤乾淨,虎口處布著薄繭。那雙手溫柔地攏過塗山環,安慰地撫著她後背:「你做的很好。放心,他們只會以為是魔族所為,沒人會懷疑到你身上。」
這一句話,直接擊碎了塗山環的夢境。顯然這場回憶是她掩埋在記憶深處,難以承受的。
當我滿身大汗從她的靈識里脫身而出,嗡嗡響的腦袋裡唯一殘留的景象,就是那雙手右腕上的墨玉鐲子。鐲子的雕工非常獨特複雜,四海八荒我只見過一人有這樣的手藝,鬼斧神工----葉卿。
衣襟被人一把攥緊提起,塗山小白冰冷地看著我道:「阿麼這樣的虛弱,你竟還敢探入她靈識!」
格開他揮來的一掌,就勢推開了他,我深深喚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用比他更冷的聲音道:「我是個醫者,自有分寸,不會傷她分毫。可憐你還是她的兄長,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為心魔所纏多時。她本不該如此虛弱,正是為夢魘所耗,才一直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