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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8:54:06 作者: 墨然回首
出聲打破安靜的人是秦卷,烏骨扇在他手中開了又合上,道:「既是你生辰,想要什麼?」
生辰是實話,卻也僅是我想單獨約秦卷出來的藉口。打從來到青丘,遇著的這些事,讓我覺著這裡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一個世外桃源。況且,借著此次機會也好查看秦卷體內的毒究竟怎樣了。
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卻當了真。這一問,還真把我給問住了。年少時喜歡花哨精緻的玩意,到年長了心思淡了也沒什麼機會過生辰,偶爾想起也就是句「啊,又老了一百歲了。」
「你想送我什麼?」問題在腦海里兜個圈,索性重新拋回給了秦卷。
他蹙起長眉,扇柄抵著下顎,似很苦惱地思索起來。從側面看去,烏髮直垂下的這張臉尤帶著少年人的兩分稚氣,又有著青年的瘦削稜角,夕陽下漂亮得不真實。
在他察覺之前,我率先移開了目光:「少英的事你與塗山小白說了麼?」
「只提了提走失了個侍童,沒說明他是白茯山中人,也未說明你的身份。」他自然地撿起我肩上落葉:「有塗山氏幫忙,青丘再大,找出少英的蛛絲馬跡來應是不難。」
我嗯了聲,秦卷脾氣雖彆扭了點,但經手之事穩妥細緻,到底是個活了幾十萬年的主。只不過,塗山小白那個人……想起之前他漠然旁觀自己的妹妹仗勢欺人之事,心中總是憋悶。
走到園子口,他漫不經心道:「對了,你是如何找到這來的?」
「之前在客棧讓給我們房的那人送我來的,貌似是個高俊神族。」
秦卷的步伐一頓:「是他?」
意識到他口氣不對,卻不明白為何會冷淡下來:「怎麼了?」
「這種人,最好不要與之打交道,」秦卷冷然道:「雖說是高俊國的人,可他劍上沾著的神族的血,未必比魔族要少些。」
這場對話的結局,是我和秦卷不歡而散。
因著我無法認同他對念的看法,就如同他不會認同我對塗山小白的偏見一般。
一言不合,分道揚鑣。
氣哼哼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忽然想起來,這吵架了,明天還給不給我過生辰啊?!
到了晚上,少燕捎來秦卷的話,約定明天辰時初刻,落櫻山下青丘主城門口相見。
少燕苦兮兮地看著我道:「祖宗,您是不是又和仙上鬧彆扭了?」
「沒,才沒有呢!。」我斷然否認,後道:「是你家仙上和我鬧彆扭了。」
「……」
次日,天光大好,唯有幾縷纖細雲絲浮在初升的旭日之上。
落櫻山,山如其名,粉白櫻樹連成浩瀚花海,風一起,就聽簌簌的花葉摩擦聲一波連著一波,飛起的花瓣織成片片錦緞。又趕著青丘的小年節,故而許多三三兩兩結伴的姑娘家來山中拋彩綢許願祈福,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市集尚未開放,秦卷還沒來,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塊平石上曬太陽,順便嗅一嗅路過姑娘們身上的香粉,辨一辨其中研磨的花草。丁香、扶桑、芍藥、櫻花……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種花名從嘴裡念念吐出,直到身前突然冒出來個人,嚇了我好一大跳。
「姑、姑娘,是一個人來逛集、集市麼?」年輕男子臉頰通紅,半天憋出一句。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點了點頭。
他背後的影子抖了抖,結結巴巴道:「看、看姑娘不似青、青丘人士,可、可要小生陪同一起?」說完緊緊閉上嘴巴,額頭上一粒斗大的汗珠滑了下來。
什麼?
我茫然看了他一會,就在他抖得快落荒而逃時才明白過來,這就是傳中的搭訕?
認真瞧一瞧他,我很真摯地提醒道:「尾巴露出來了。」
這回換他瞪大眼茫然了,好心指了指他背後,他顫抖著一回頭,就見一條灰撲撲的毛絨絨大尾巴拖在地上,伴著他一起抖啊抖啊。
騰的,我仿佛見著他頭上冒出幾縷青煙來,嗖的一個人就在我面前消失了。不遠處傳來轟然大笑聲,原來暗處還有圍觀的啊。
這種事以前隨重華出去,也遇到過。只不過那時有重華和他的侍衛白念在,搭訕人在我面前腳跟沒站穩就被提著脖子丟到了一邊兒去。
青丘到底民風奔放而熱情,餘下的時間又有兩兩三三的青年人路過我身邊,有意無意地尋著話頭。無一例外是邀請我一同去踏青、遊覽。終於明白過來哪裡不對勁的我,思索片刻,隨手從土裡摸了把塵灰,毫不猶豫地往臉上胡亂抹了兩把,總算得了會清淨功夫。
這張臉我也照過鏡子,只得感嘆到底是父神母神的親閨女,就是比我原來那個胚子水靈俊俏得多。
有句俗語,道「吃一塹長一智。」
這句俗語在我身上顯然是不成立的,我等了秦卷兩個多時辰,晌午的太陽早曬得老眼昏花,他的影子還遙遙無蹤。
我很生氣,更苦悶的是一時間還找不到冤大頭撒氣。於是循著以往的老辦法,決定去市集裡狠狠吃上一頓,以泄怨憤!
青丘市集與人間並無二般,賣出買入亦需銀錢,好在打來時,秦卷就給了我個綢緞袋子,裡面兜了大大小小不一的銀錁子、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