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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聞溪抬起指尖,輕輕按著手背上略微突出的青筋,用指腹輕輕揉了揉,似乎想要將那鼓起的地方撫平。過了會兒,她雙手翻過那隻手掌,枕在側臉下,抬眸望著那雙隱在暗處的眼睛,小聲問:「你原來是叫什麼名字?」
掌心陣陣發燙,宋子珩喉結上下滾了滾,垂眼看著她泛紅的臉頰,指尖輕輕撫過她還有些瀲灩的雙眸,聲音有些啞,說:「玧。蕭玧。」
聞溪偏頭,在那隻布滿繭的手心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溫聲哄道:「蕭玧,不怕。」
第91章
夏季的雨總是來得急切又滂沱, 連續晴了大半月的乾涸大地總算迎來甘霖。被雨洗涮過後的天空格外的藍,天氣難得涼下來,正適合出門透氣。
聞溪換了身清爽勁裝, 牽著馬從山坡一路漫步下來。不遠處隱約傳來陣陣樂聲,隔得太遠, 聽不太真切。
順著聲音望過去, 遠處的大石上,宋子珩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根短簫, 正垂眸吹著。
是她沒聽過的調子。
簫聲算不上婉轉, 也不像以往聽過的那些樂器聲音悠揚, 反倒有些低啞, 迴轉在這樣空曠的天地間, 別有一番蒼涼意味。
聞溪以前自然聽說過, 名動四方的大周第一公子, 不光學識過人,連琴棋書畫也無一不通。今日方才第一次親眼見他略展才藝。
她不太懂樂理, 卻沒來由地,能聽出滿溢的蒼涼。
距離漸漸拉近, 能看到他臉上的神情, 此刻有些凝重, 眼中也滿是懷念,似在追憶著。
目光落到那張薄唇輕輕挨著的短簫上, 聞溪認出,當初在東宮時, 自己曾送過他這支簫。
她還記得, 男人看見的時候,臉色煞白, 眼中盈滿痛苦。
可那天男人並未將簫帶走,是留在東宮的。後來東宮被抄,它應當也該被充公才對,如今卻完好的握在他手上。
她沒猜錯的話,這樂器,應該就是蕭家的,或許...就是他的至親遺物。
曲聲停了,宋子珩拿袖子輕輕擦拭著那被摩挲得潤澤的簫身,若有所思道:「我小時候和娘親在蒼州住過一段日子。」
聞溪從未想過他會主動提起小時候的往事,便在他身側坐下來聽著。
男人接著道:「蒼州有大片的草原,娘親很喜歡帶我出來玩,累了就在草地上坐著吹風,每到這時,她便會吹這樣的曲子...可嘆彼時我尚年幼貪玩,才將學會這一曲。」
聞溪看著他眷戀的指尖,說:「這玉簫是你娘親的。」
「這不是玉做的。」男人笑了笑,將簫遞給她,「是一種猛禽的腿骨。」
「骨頭?」聞溪有些吃驚,這簫通體潤澤,腔壁薄得透光,摸起來和玉石沒兩樣。
「嗯。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北邊的人們會用一種骨笛吹響,以驅散入侵的狼群,用的便是和這支簫同樣的材料。」男人抬頭望著藍色天空,試圖在蒼穹找到那種鳥,「聽娘說,這是爹送她的。」
聞溪認真打量起手中輕巧的樂器,仔細旋轉,還能看到裡面的裂紋。簫比尋常的要小一些,上面刻著一個很小的紋路,她看不懂,只用指尖在上面輕輕擦過,輕聲問:「這上面是什麼。」
「是一種圖騰。」宋子珩道,「娘親說從大漠傳來的,代表著思念和祝福。」
他難得提起自己的過往,連眼神也是一片柔軟。
聞溪望著他愈發凌厲的側臉,思緒漸漸飄遠。
若是當年沒發生過那些事,男人現在會是如何。他如今的沉穩莫不是與生俱來,或是與京中那些紈絝終日廝混在一處。不過以他的才學家世,仕途亦不會遜於當下。
只是他們之間...
應是毫無交集。
手背傳來溫熱。聞溪抬頭,宋子珩握著她的手,雙眸認真地盯著她問道:「在想什麼?」
聞溪搖頭,笑著說:「在遇見我以前,你心儀的,是怎樣的姑娘?」
深灰色的眸子裡漸漸染上一層笑意,隨著瞳孔轉動盈出,細密的睫羽輕輕翕合。男人微微偏過頭,正欲開口,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在袖子裡取出來一個錦囊。
那錦囊小小一隻,還不及手掌大小,攤在手心卻有些微分量。聞溪接過來掂了掂,猜測道:「是什麼玉石珍珠?」
男人沒說話,用眼神示意她拆開。
見他一副神秘做派,聞溪忍不住輕輕地笑,連自己問他的問題也忘了,只顧著拆開束線,將裡面的東西小心取出。
是一隻彩色的珠子。
外表打磨圓潤,內部卻嵌了許多五彩的寶石般反射著繽紛的色彩。珠子流光溢彩,卻又不完全透明,從不同方向看,顏色都不一樣。內里一抹明亮的紅色,再以大片流金過渡,再到最外層的澈藍。
聞溪從未見過這樣的寶石,拿在手心愛不釋手地觀摩許久,直到有些沁涼的珠子也被掌心溫熱,竟發覺內部那抹紅恍惚擴大了些。
她以為自己看錯,抬眸望向宋子珩。
男人彎了彎嘴角,從錦囊中又取出來一根繩子,繩子上綁著串銀扣子,底下再束個結,是城中常見的用來懸玉的串子。
聞溪看著他把扣子打開,將珠子捏在指尖,輕輕嵌了進去,再旋了幾下,那珠子就和串子合為一體。
宋子珩把串子再次交到聞溪手中,道:「去年我去飄香坊時,見坊中正拍賣此物,說是異域奇寶,常經祭司之手以祈福瑞之用,此物難得,幾百年來也未尋到第二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