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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0:35:30 作者: 瑣矣
    幸好,他還有個丫鬟。

    這丫鬟看起來有些傻,每日不是發呆就是出神。常常見她站在走廊上,一雙眼睛也不知在看哪裡。

    不過倒不像她主子那般沉默寡言,一來二去的,枝枝與她也算有了此來往,終於趁著這次節日,能將她主子請了出來。只是...

    這宋公子一路上怎麼總是回頭看。

    莫不是那丫鬟已經傻得一不留神就會丟了不成?

    男人再一次回頭後,枝枝撇了撇嘴,乾脆提議道:「這街上人太多,我靴子被踩了好幾次,不如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歇,宋公子以為如何?」

    宋子珩停了下來,卻沒看她,轉身徑直往向走去。

    聞溪看他走了過來,不由得也停下,道:「怎麼了?」

    「...人是不是太多了。」男人垂著眸子,目光直直地盯著她,「你...累不累?」

    他能感覺到,他在被有意無意地忽略,甚至這人還想將自己推向那什麼嘰嘰喳喳的姑娘,他停下來好幾次想和她一起走,都被這人故意拉開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聞溪覺得男人的神情有些...委屈?

    她一時有些新奇,不禁抬眸多看了看。

    宋子珩察覺到她探究的視線,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卻沒一會兒又移回來。

    他的視力恢復很有限,能這樣清晰的看清眼前人的機會不多,實在捨不得忽略。

    這是兩人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對視。

    男人眼中因中毒的紅色痕跡現在也已消退得差不多,眼眶卻還是因為用藥的關係,淺淺的泛著粉色,加上瞳孔的深灰色,襯在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顯得更清晰。

    聞溪很快就收回視線,道:「我不累。」想起他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又補充,「你呢,身子還好?」

    不光眼睛,男人幾乎一身的傷。

    腰上最嚴重。聽四皇子說剛救回來那會兒,他幾乎每日都是側躺在床上的。後來傷口漸漸癒合,總算能下地。卻逢膝蓋舊傷復發,也不能站很久,才一直坐著。

    她臉上是明顯的關懷之色,宋子珩見了,面上神情緩和了些。

    他笑了笑,說:「我陪你走走?」

    聞溪心跳有些快。

    男人以前雖然也笑,可最近以來,他笑的時候明顯的更多了,笑容也越來越深,她以前就喜歡看,如今更是沒法抵抗。

    她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正準備說話,卻被人搶了先。

    枝枝已經到了二人面前:「我知道有家酒館很不錯,宋公子要不要賞臉一起?」

    宋子珩置若罔聞,視線仍是落在聞溪臉上。

    他目光專注,裡面滿是與看別人時截然不同的深情,街上人來人往,他卻絲毫不在意別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定定地望著面前連頭也抬不起來的姑娘。

    饒是枝枝再不懂眼色也看出不一樣來。

    她有些驚訝,愣愣地也轉頭看向旁邊的丫鬟。

    聞溪一雙眼睛有些慌亂地快速眨著,她能感到心跳越來越快,臉頰熱度也一點點升高。

    視線四處逃竄,跌跌撞撞,最後落到男人手上纏著的繃帶上。那是上次去搶她手中匕首時割的,當時還以為只是淺淺的的劃破,過後包紮時,白肉翻開,下面的骨頭都清晰可見。

    「聞溪...」

    「聞溪妹子?」

    一聲更亮的聲音傳來,輕易蓋過男人低沉的嗓音。

    聞溪抬頭,朝著那聲音來處看過去,笑起來,道:「陳大哥?」

    宋子珩循聲望過去。模糊視野里,只能看到團黑乎乎的影子,那人個子高大,身形挺拔,是常年勞作之人才有的健碩。似乎想過來,可背上馱著什麼重物,又被路人隔開,只好扯著嗓門喊道:「我還以為認錯了!你怎麼在這裡?」

    聞溪主動朝著他過去,邊說:「出來走走!」

    兩人距離拉近,聲音漸小,又被嘈雜人聲蓋住,宋子珩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沒等多久,就聽見聞溪小跑過來,道:「我幫陳大哥把東西送過去,一會兒再過來找你。」

    「我...」

    宋子珩還沒來得及回話,才到眼前的人又沒影了。他眉頭輕擰,只好看向一邊的枝枝,說:「那人馱的什麼?」

    枝枝被他突然轉冷的聲音嚇得微微一驚,看了眼被人潮淹沒的二人,道:「好像是什麼架子之類的,看不清,被布包著。」

    「那她呢?」男人問,「她拿了什麼?」

    「她...」枝枝有些驚訝,不由得抬眸望向男人,「宋公子...」

    「我算得上是個瞎子,你看不出來麼?」

    那人不在身邊,宋子珩便不再顧慮,連裝也不再裝,聲音里全是冷漠。

    「你...」枝枝大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睛看起來分明是能看清東西的。」

    「只能看得見一臂之內。」男人眼睛半眯起來,試圖在模糊的世界裡找到某個離去的身影。

    枝枝出神地盯著他的側臉,連話也忘了說。視線從他清晰的下頜線一直往上移,經過緊抿的薄唇、挺拔的鼻子,最後落到他深邃又有些迷離的眼睛裡。

    難怪他眼神這樣讓人不自覺沉迷,原來竟然是因為看不清東西麼?

    她愣愣看著,臉頰不自覺地紅起來。

    宋子珩什麼也沒找到,有些無奈又煩躁地回頭,終於將視線落到枝枝臉上,突然沒來由地,冷冷道:「聞溪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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